民國二十二年,農曆九月,太陽剛剛露頭,青竹村外的明心湖青橋上,一列火車帶著一束白煙疾馳而過,地上的野菊花被火車的疾風拽歪了頭。
玉潔一身淡綠色的短襖長褲上盡是泥土斑斑,一頭淩亂的頭發在風中飄散。她靜靜地低著頭,看著手中捧著的白玉碎片,眼淚不斷從臉頰劃過。
她這樣站在湖邊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一對鳥兒從竹林中飛出,她抬起頭對著天空中的纏綿的鳥兒淡淡一笑。
玉潔閉上眼睛將最後一滴淚水擠出,雙手隨之慢慢傾斜,碎玉從手中滑落無聲地掉在了草地上。她緩緩向湖水走去,所有的心痛、怨恨都在她身體和湖水觸碰的那一刻如煙而散。如果有來生,她一定躲頓得遠遠的,不要再遇到他,更不要再和她有一樣的麵孔……
半年前的三月初六,已下了半個月雨的懷青鎮,在這天早上太陽早早就露出了頭,小橋流水間青磚綠瓦在久違的陽光中格外清澈。
城西的林大夫家在這日紅綢高掛,與鎮裏整齊的青色形成了明顯的對比。聽說林家大小姐今日出嫁,鎮裏愛湊熱鬧的婦孺一早就站滿了林宅的大門口。
“吉時到,新娘出門嘍。”媒婆一聲高喊,一身大紅中式旗袍的新娘蓋著鴛鴦成雙的金絲蓋頭,在媒婆的攙扶下走出了大門,坐進了纏著大紅綢花的轎車上。
林家大小姐的婆家是省城有名的富商,特地安排了熱鬧的送親隊伍,迎親的車子在眾人羨慕聲和鑼鼓喧天的熱鬧聲中送出了懷青。
西山是去往省城的必經之路,山中竹林中不時有鳥兒鳴叫聲傳出,時而像在吟詩做對,時而像在歡聲歌唱,輕翠的叫聲格外歡快。
而車中的新娘卻無心聆聽外麵的美好,她滿麵惆悵,絲毫沒有新娘的喜悅之情。
“玉兒,你代姐姐出嫁好不好。”誤吃了花生後滿臉紅疹的姐姐突然拉著玉潔的手,因呼吸困難而大喘氣地哭著哀求她。
“姐姐,你在說什麼?”她的第一反應是驚訝,猛然兩手抽回。
“玉兒,你不知道姐姐有多在乎這份緣,從一開始的突然姐姐就覺得不真實,每天都擔心他會突然反悔,好不容易才盼到今天終於可以大石落地了,可我卻成了這個樣子。”
玉潔第一次看到姐姐如此慌張不自信,也第一次見到姐姐這麼在乎一個人,可是她還是不理解姐姐的意思,這和讓她代嫁有什麼關係。
“可是,姐姐,我不明白……”
“玉兒,你幫姐姐完成婚禮,隻有完成婚禮我的心才能踏實。現在隻有你能幫姐姐,姐姐求你了好不好?”姐姐再次拉住了她的手。
可這是婚禮啊,完成了婚禮那她怎麼辦,她不能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所以她還是不能答應。
“可是,姐姐……”
“玉兒,姐姐求你了,你可還記得小時候姐姐為了救溺水的你差點丟了性命,這麼多年來姐姐從來沒想過讓你報答,現在你就當報答姐姐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隻要你幫我完成婚禮,晚上你可以找任何理由推脫圓房的事情,他是個知進退的人,我肯定他不會為難你的。”門外吉時的鞭炮聲響起,見她還在推辭,姐姐激動地哭了出來。
姐姐為救她不顧性命這時不假,她也從未忘記姐姐的恩情,可卻從來沒想過姐姐會用這樣的方法來索取回報,她的心裏莫名的心酸,眼眶中的淚花模糊了雙眼。
“姐姐……”她想要拒絕,但卻找不出更好的理由,可是她的肢體騙不了人,她很自然地搖著頭咬緊了牙齒。
“玉兒,失去他我會死的,你真的眼看著姐姐死在你麵前才甘心嗎,姐姐給你跪下了好不好?”
她還能怎麼拒絕,姐姐竟以死相逼。見她的眼神沒有了堅持,姐姐沒等她點頭已將她拉到梳妝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