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
逃荒討米來到岩泊渡剛好18歲的張秀芹和施舍給她半碗飯的江克益相愛了,四年時間生下四個女兒,直到第七年才好不容易產下一個兒子。江克益得兒子的過程艱辛而漫長,當時固有的傳統和家庭習俗給岩泊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影響,對下得苦吃得泥長了罩子的男丁們,“女娃子啊,好比潑出去的水,潑出去就回不來了,白養活一輩子……”,江克益在不服氣連生四胎女娃的情況下於第七年後順利產下了第五胎。江克益整天抱著兒子遛轉串門,有一點卻讓江克益著實犯難了,“為什麼別人家的孩子看起來古靈精怪,自己的孩子卻一副呆頭呆腦的主兒?”
春日裏的岩泊渡,風光旖旎,岸邊開滿了迷人的野花,各種藤蔓交錯的大葉子草在河水與日光裏奪目鮮活。
“我不相信就這些拉葉子草,能治病。”
“可不是嘛,就上次,我皮膚上起水泡疹子,滿身都是,直往外流膿,那女人就直接去後門柴房長滿苔蘚的地上摘了幾片如此一模一樣的葉子,搗碎成末後將汁液抹在我身上,奇跡般就好了……”
。。
午時。江克益家中。
“孩子他爸,你到是說啊,這到底該咋辦?孩子現在成這樣……。”
“莫急,我這不也在想辦法嘛。聽說“肖半仙”治人可靠,前些天國寶家親戚的孩子陡發疾病,娃兒都快死了最後被治住…。。”
“那快去請啊——”
張秀芹兀自又將白天岩泊渡邊采摘的草藥重新往孩子身上敷了幾道,望著屋外,隻盼孩子能早日脫離病苦。
不到一盞煙功夫,江克益便請了肖半仙回來,進門時有狗擋路,便想都沒想罵了一聲,又踢了一腳。等進了屋,看了孩子的症狀,女人便要求準備碗筷和香紙。江克益一時弄不透究竟,幹站著也不知道該不該問個為什麼。手疾眼快的張秀芹拉了江克益一把,麻利的備好了碗筷香紙,垂首在一旁靜靜候著女人的差遣,生怕出了什麼紕漏誤了孩子的病情。
女人徑直走進裏屋,燃起蠟燭,一碗水端平,將燒盡的香紙灑進水裏,然後放在地上,又將一雙筷子立在盛滿水的碗中,一邊口中念念有詞。一會兒筷子便在碗中立住了。像有一種魔力。
“娃兒不是什麼大病,祖宗念她了,燒點紙明天就好了。”
一直等到那女人說完這句話,他們久懸的心才重重的放了下來。張秀芹朝江克益暗地裏使了個眼色,江克益便遞給那女人一支水煙袋,女人也不客氣,深深的吸了幾口。幾次來,女人都是一色兒打扮:一襲黑衣,麵無波瀾的表情,一嘴能令人起死回生的荒唐話語,一樣不冷不熱的態度外加一雙麻木的眼睛。
暮時,女人被江克益畢恭畢敬的送出了家門。
遠處,一些人在屋外閑逛。
“最前麵的是哪家的女人?”
“她你都不認識啊,她啊,有名的巫醫,專門給人看病驅邪瞧疑難雜症,很靈的!”
幾個鬧著磕的婦女,一板一眼的說道。
“包治百病?!”
“那倒沒有,不過,去年國寶家來了外鄉的親戚,外鄉親戚帶著的孩子大白天口吐白沫,眼睛發昏,孩子的媽呼天搶地。你猜最後咋辦?
“咋辦的?”
“國寶請來了那女人,隻見她手持一支雞毛,在一碗水裏麵蘸了蘸便伸向孩子的嘴裏攪騰,不一會兒時間,孩子的臉上便恢複了紅潤。岩泊渡人現在都信她。迷信她跟迷信什麼似地。”
“我不信有這麼神奇,打我從娘胎出來之日就不相信,裝神弄鬼。”
“信不信由你。”
回來後,江克益擦了擦心愛的水煙袋,撫摸了下孩子的臉,朝張秀芹諾了諾嘴後回屋睡了,留張秀芹陪孩子睡。
夜深了,岩泊渡河街亮起微弱的燈火,照的屋前一方水域發白透亮。河街早已經在日複一日的世界裏告別了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