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人帶回京,與楊衍匆匆見了一麵後,謝冉幾乎沒有停頓的,出宮回了趟王府,當晚便又去了翠竹林。
“怎麼還帶著它來了……”
王修看到她捧著那隻玉如意進門,神色裏到底透出些悅然。
謝冉也沒有多說別的,將玉如意擱放在他枕邊,跟著便天南海北,古往今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與他說話。
王修卻也不倦,她說,他便聽著,眼底透著寵溺縱容,就這麼由著她。
漸漸的,聲音便小了。
“哥哥,”謝冉像是做了許多的準備,這才終於開口道出最想說的話:“天下歸一,就在眼前了。盛世就要到了,不能沒有明相的。”
語氣裏,帶著不可名狀的惶恐,似乎生怕這一腔訴求得不到回應,落得一場空。
“是啊,天下歸一,就在眼前了。”王修眼中有悵惘湧動,半晌,搖頭惋惜,唇畔卻有一分坦然淺笑:“可惜啊,我看不到了……”
她低著頭,蹙著眉,眼底盡是執拗:“您別說這樣的話。”
王修淡淡一笑,沒接這話,轉而想起什麼,便問:“早前你說有什麼事要求我?趁著我還能聽一聽,如今便說罷。”說著,還不忘強撐著打趣一句:“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謝冉抬頭看著他。
緩緩的,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出口的聲音都低了些:“……想請您,給小外甥取個名字。”
瞬息的怔愣之後,王修歡喜的笑出了聲,臉色似乎都因著這樁突如其來的喜事有了些色彩。
“好,”他滿眼的欣慰,不住的點頭:“真好……”
跟著,王修很是用心的思考了許久,跟著便給了她兩個字。
謝冉收了字,眼底的喜悅卻是有限的,那股子憂愁之色久久不散,看得王修也跟著歎了口氣。
“玉兒,別怪自己。”
無端端,他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謝冉聞言一怔,對他話中的深意,也不知道究竟是明白還是不明白。
王修目光柔軟的望著她,一字一句,都直擊她心底那份脆弱:“不管是為了你哥,還是為了今朝這些戰事,都別怪自己,不是你的錯。”
他說:“天下歸一,是要有代價的。這些戰爭、遍地的馬革裹屍,都是代價。也隻有這些代價,才能帶來盛世,帶來安居樂業、國泰民安。記住了嗎?”
聲音安穩,如訓導,似教誨。
燭光映著淚光,她沒有答應,也沒有反駁。
王修伸出手去,沒什麼力氣的揉了揉她的額發,低低說道:“乖,別讓哥哥走的不安心。”
不知是為著這一句,還是之前那一句開解起了效用,久久的,謝冉終究點了下頭。
王修安心一般點了點頭。
“可惜,到底等不到,去看一眼天下歸一了……”他說著,目光又落回謝冉身上,出口溫和且鄭重:“幫我轉告含章,謝他,為這天下所有作為。”
“也謝謝你,我的妹妹。”
——乾明十六年二月末,當朝丞相暨興國公王修薨。上哭吊於北極殿,賜棺槨朝服,追贈太傅,冊諡德惠,是為德惠公。
“聽說慕容定昨日於承天侯府自裁了?”
五月份的時候,朝中一番小換血,許多事情都定了下來。同南詔的和盟拖拖拉拉的談到這一步,才剛敲定要將雲承與質子蒙禎送回南詔的事。這日謝冉站在城門上看著燕王親自送歸兩子的行仗出城,謝蕤晚她一步上來,近前開口,頭一句卻說了這麼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