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照月難堪其辱,喃喃,“二哥……”
溫有容冷然,“我說過,你做了選擇,就沒辦法回頭。這次是你死纏著遊移要過來,沒有下次了。”
她摳住我手腕的力道加重,寥落與悲傷寫在臉上。
做了選擇。
當年,是她自己選的方家垣?選了又後悔?難道她真那麼天真,以為可以在兩個死對頭之間左右搖擺?
方家垣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這段時間我睜眼閉眼都是各種策劃各種圖紙,幾乎沒想過旁的煩心事。可惜不是我不想,它們就不存在。
溫有容加重力道,半推半擁我往前。
我小步跟上,沒再去觀察許照月。
場子還沒熱起來,幾個人零零散散坐在包廂各個角落,周密獨坐高腳椅,對著麥克風,低頭刷手機。溫有心緊挨周密,腦袋瓜子湊在他胸前,跟他共看手機屏幕。
遊移站在點歌機前,不知道是在點歌還是幹嘛。比起他尋常左擁右抱、強取豪奪的風格,今晚特別收斂——我估摸著溫有容提了嘴。
侯在斯南麵的短沙發,兩指捏住瓶粉色的rio,並不喝,晃著玩兒。他微微傾斜身體,正在對坐在正中央沙發上的男人說著什麼。
那個男人穿了件極簡的黑襯衫,紐扣開到第二顆,袖子挽起,顯得隨性。我望過去時,他正呷了口煙,眼睛眯起,似聽非聽。
我沒見過他。煙霧繚繞,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我篤信他是英俊的。他光坐著,氣場就不一樣。要擱小說裏,就是妥妥的主角光環。
不動聲色收回打量的目光,我暗想:溫有容那幾個發小,果然都不簡單。
梁宿沒來,心在。他憑本事成為年紀輕輕的主任醫師,再加上不曾炫耀的家世,有幾個人敢說他普通?
哪怕是我討厭的周遺夢、許照月,單放出來,都是值得萬人追捧的人尖兒。
即便是年幼時欺壓過周遺夢的江恒望,心思也是九曲回環。
見溫有容過來,他們才聚到一塊兒。
溫有心一眼望見宋小巫,喜上眉梢,跑過來從溫有容臂彎抱走孩子,並呼喝身旁的周密關了燈光和背景音樂。
幾個哥哥都是寵著溫有心的,周密性子且悶,自然照做。
瞬息間,包廂內燈光敞亮,寂靜得隻有交纏的呼吸聲。
遊移屈指,輕彈玻璃桌麵,“二哥,你帶個孩子回來,什麼鬼?私生子?”
他多半開玩笑,卻忽然打開了我的思維。
宋小巫十一,要是我的兒子,我得沒來例假那會就懷孕。
可溫有容不一樣,他年齡上是符合的。就算再冒出個十五六歲的孩子,說是他因年少荒唐而有的孩子,我都信。
我不由打量、比較兩人的眉眼,基本上沒什麼相似的。宋小巫這種精致的男孩兒樣,跟孟想放在一塊,才比較有父子相。
溫有容涼涼掃遊移眼,遊移嗤聲,搶過侯在斯手裏的酒,“咕咚咕咚”往裏灌。
“寅生,最近還好嗎?”溫有容右手邊是我,左手邊是對我來說的陌生男人。
逗弄宋小巫的溫有心搶著開口,“唐哥哥書讀得最多,哪能不好?”
唐寅生摁滅煙頭,隨意道,“就那樣,過日子唄。”
寒暄一陣,許照月才慘白著臉進來。
遊移往侯在斯那邊擠了擠,拍拍騰出的沙發,“阿月,來我這裏坐。”
話裏的熟稔,不是二十多年的交情,還真沒有。
猶如行屍走肉,許照月木愣照做。
溫有容適才切入正題,“正巧寅生來s市,我把你們叫來這裏,不是要跟你們唱歌,而是想告訴你們。我跟林蒹葭。”
他停頓,握住我的手,舉到桌麵上,“就是這個女人。我跟她扯證了,她是我的妻子。我家裏的事我自有分寸,你們還認我這個二哥,就喊她一聲二嫂。”
像是初懷心事的少女,我呼吸不穩,且聽到了怦怦的心跳聲。
溫有心更激動,恨不能抱住我轉圈圈,隻能大幅度傾身撲我懷裏跟我道喜。她喊周遺夢“周姐姐”,但她似乎認定,她的二嫂,是我。
周密他們陸續喊我,或吊兒郎當或風雲不驚。
不長不短的一分鍾過去,獨剩許照月沒喊。
溫有容等著她。其餘人都等。
遊移心疼,胳膊包住她的肩膀,低喊,“阿月。”
阿月,放下二哥吧。你的人生,還長。
諸如此類的話,涵蓋在他的語重深長裏。我和溫有容都在,遊移真說出來,最難看的還是許照月。
恍然驚醒似的,許照月掀起眼皮,不輕不重喊了聲“二嫂”。
我反應一致。
較之那個“恩人”,許照月實在算不得什麼。周遺夢還得到過一場實際而短暫的訂婚,而許照月大多時候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