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阿宏自從進入豐雲村就發現一個怪現象,從天垂象看去,群鬼盤踞,草木逆向,是為兵勇無處。然而再細細品味,本是到了風起雲湧的階段,村子裏卻沒有發生大變動,何其古怪。直到他得知屋子裏有個頗有本事的湘西神婆,又知道神婆熬湯阻止全村狗叫,心中便有了答案。村子裏的狗之所以叫個不停,是因為有鬼存在,正是因為有很多鬼,而不隻是彩荷的屍體有問題,那些沒有見到彩荷的狗才會一並叫個沒完。
天垂象依舊顯示糟糕的氣色,說明豐雲村裏的鬼沒有被趕走,那些狗之所以後來不叫,是因為湘西神婆熬製一鍋湯,用湯洗狗眼,阻止它們見不幹淨的東西,頗有掩耳盜鈴的意思,因此神棍阿宏才說這是治標不治本。
湘西神婆微微一笑,問道:“你自稱神棍,可有大本事在哪裏?”
神棍阿宏說道:“不知您是否聽說過天垂象,我最主要的本事在天,在天垂象,在縱觀一方天地,規攏命運造化。我在豐雲村見得群鬼盤踞,草木逆向,是為兵勇無處。群鬼盤踞自不必多說,豐雲村裏已經不幹淨了。古人形容草木皆兵,草木又是大地之物,人死後融歸大地,草木便是兵。草木逆向,兵勇無處,是說那些魂魄失了兵的尊嚴和氣魄,該有的保家衛國的勇猛喪失殆盡。故而揣測,豐雲村的詭事與兵鬼有關,後來又一而再得知有滿身是血的身穿軍裝的鬼,以及解放軍的事,便更是篤信。”
湘西神婆說道:“湘西的本事多走地,少走天,對天垂象並不清楚,隻是從你所說倒是十分有趣。的確,在我來之前,豐雲村裏充斥陰鬼,我本要使些手段降伏,卻因他們生前的身份舍不得。可是陰鬼就是陰鬼,就像你說的,他們已經失去做為軍人的威嚴和氣度,成了無勇陰鬼,放任自流隻會使百姓遭殃,便臨時想了辦法,將他們困在一定範圍。”
神棍阿宏說道:“原來如此,難怪這裏陰氣陣陣,卻又見不得半個陰鬼。可是您隻能囚禁一時,就像村中犬眼不能永遠被幹預一樣,終有一日陰鬼再出,犬眼再見,到那時又該如何?”
湘西神婆頗為為難,並未給出理想的答案,歎息一聲轉而說起自己的身世,道:“我本是井村村民,那時候家裏窮,養不了我這樣無用的女娃,聽師傅後來講,那時正要被爹娘賣掉,以求為我謀得活路。被師傅撞見,將我收留。我跟隨師傅在九蓮洞修行,師傅一直教導我不能因為身世而痛恨家人,要不是因為窮,要不是擔心餓死,誰願意把孩子賣給別人?師傅名為禿姥姥,已經百歲有餘,身體強健,目光如炬,她說豐雲村有劫,要我下山相助。師傅還說,此一行會遇見一位抬頭高人,要我好生相待,不許亂發脾氣…”
神棍阿宏點點頭,說道:“我自恃有些本事,雖不敢自詡高人,但那抬頭的本事說的就是我的天垂象吧?”
湘西神婆點頭說道:“我已到這裏有些天數,親眼見到不少所謂高手大師,卻無一例外都是些蒙人騙人,或是本事不到家之流,直到見了金光護體才知終於迎來該等之人。”
大誠憨憨的問道:“您說您的師傅讓您好生相待,不許亂發脾氣,可是我覺得您很和藹啊。”
湘西神婆笑道:“我這人脾氣古怪,正是因為聽從師傅教誨,收著性子與你們接觸,才會給人和藹的假象吧。小夥子,你可曾聽說過造畜之術?有那麼幾個年頭,在我最控製不住心力時,凡是對師傅不尊,對我不敬的人,都被變成羊賣到市集裏去了。”
所謂造畜,蒲鬆齡在《聊齋誌異》中寫到過。有人牽著五頭驢來到揚州旅店,告訴店小二不要讓驢吃草喝水,而後轉身離開。烈日炎炎,驢曬得可憐,不斷踹腿嚎叫,暴躁痛苦。店小二於心不忍,便把驢牽到陰涼處,喂其喝水。驢渴難耐,大口大口的喝起來,熟料一會兒的功夫,五頭驢在地上翻滾後變成五個女人。店小二大驚失色,忙問她們從何而來,女人們舌頭僵硬,說不出話,店小二就把她們藏在屋裏。
不多時,牽驢的客人牽著五頭羊回來,忙問自己的驢跑到哪裏去了。店小二請他吃些酒菜,允諾稍後就將驢牽出來。悄悄出來後,店小二給羊喂水,羊打滾後變成五個小孩。店小二立刻報告衙門,捕快將牽驢人逮捕,動刑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