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劉子光托夢說有一夥人要去果林搗亂,已經被他嚇暈,天亮雞叫後才會醒來離開,要他不要一早就去果林,以免碰到後不好處理,並相約明天夜裏在魚塘見麵。夢散後老九哥轉醒過來,看一眼時間已是後半夜四點多,天就要亮了,想到那些被嚇暈在果林裏企圖放火的人,並不覺得幸災樂禍,隻有悲涼。
下午三點,老九哥來到果林,因為對這裏實在太過了如指掌,哪怕有石頭挪動地方都能看出來,更不要說多出一堆深淺不一的腳印,以及隨意丟在地上的奇奇怪怪的東西。從腳印來看,這些人當時特別慌張,從東西看去,都是些搞破壞的缺德玩意兒。
人已經逃走,果林沒有損失,收拾東西時發現一個黑色折疊錢包,錢包裏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隻有一張女人的照片,以及加一塊都沒有兩百塊錢的零錢。這就是昨天搞破壞的那些人裏其中一位的錢包,並不富裕,應該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所有。
繼續收拾時,遠處傳來動靜,老九哥沒有直接看,而是假裝不知道,利用幹活的動作偷瞄。遠處站著個不大的男孩,牽一隻挺大的土狗,猶猶豫豫的躲在樹後不肯出來。老九哥不敢斷定來者何人,然而處在當下,總覺得和夜裏幹壞事的那幫人有關係,不過那就是個十七八歲的愣頭青,實在無法和放火的滾蛋聯係起來。
老九哥不知該不該打招呼,好在並不需要他糾結太久,愣頭青已經下定主意,牽著土狗走過來,說道:“我來找丟在這裏的東西。”
這一下反倒是老九哥愣住,笑道:“你這小夥子,不想解釋為什麼在這裏丟東西嗎?”
“你最好別多問,省得麻煩……”愣頭青慌張的說道。
老九哥心下一轉,冷笑道:“你小子別和我廢話,老實交代,昨天晚上是不是嚇得夠嗆啊?”
從衣著氣質可以斷定麵前這個小混混模樣的愣頭青就是夜裏搞破壞的那些人中的一個,而且就是丟錢包的人。既然昨天晚上被劉子光嚇得夠嗆,倒不如借此發揮,看看能否試探出一些消息來,反正是個愣頭青,沒有城府,容易套出話來。
見愣頭青嚇得不說話,老九哥說道:“你們有所不知,我這人雖然養魚,伺候果樹有一手,但其實手裏還有別的本事,請鬼兄弟幫我照看果林,從來都不算難事。你們昨天過來幹壞事時,應該都已經領教過了吧?不過你得念我的好……”
愣頭青緊緊拽著手裏的狗繩,問道:“為……為什麼念你的好?”
老九哥陰冷的說道:“畢竟隻是果林,差不多就得了,不必出人命,所以我和鬼兄弟說,要是有人來搗亂,嚇唬嚇唬就行,千萬別害死人,除非……”
愣頭青攥著狗繩的手滿是冷汗,問道:“除非什麼?”
“吃我幾個果子,或者孤男寡女的在林子裏幹點什麼事,都無所謂,除非是那些想要砍果樹的,毀樹根的,下藥下蟲的,甚至打算一把火燒了果林的絕戶玩意兒,就不必客氣了。”
一聽放火,愣頭青嚇得拔腿就跑,身旁的狗還在為主人站崗,沒想到主人跑得這麼快,狗繩勒得脖子一緊,差點斷氣。老九哥心下一笑,立刻說道:“小夥子,你是為了錢包才來的吧?這就走了,錢包不要了?”
一身逃跑架勢的愣頭青停在當下,低頭轉過身,悄悄抬眼望去,老九哥拿著錢包正晃來晃去。愣頭青哀求著說道:“求你把錢包還給我吧,裏麵沒有幾個錢,你可以都拿走,但是請您……”
不等愣頭青說完,老九哥說道:“你是要我把裏麵的照片還給你吧?”
愣頭青說道:“那是我娘的照片,我還很小時她就死了,隻留下這一張照片,唯一的一張。”
“你爹呢?”
“活著,跟死了沒有區別。”
“家裏還有別人嗎?”
“還有幾個,都活著,也都跟死了沒有區別。”
見愣頭青年紀輕輕的說出這樣慘烈的話,老九哥覺得後背一陣涼。愣頭青能變成放火的小混混,一定與他娘死後沒人照顧和教育有關。老九哥忽然心疼起來,按理說長得不錯,身條也好,應該是個規矩孩子,如今成了小混混,實在可惜。
當然這是別人家的事,屬於別人的人生,老九哥沒有權利,也沒有義務說些什麼,他要做的依然是問清楚關於胡田的更多消息。他拿著錢包,說道:“我可以把錢包還給你,隻是你的確做了錯事,要接受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