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在河上的橋多年前已經荒廢,河對岸那邊徹底坍塌,無法上橋,橋中間也已斷裂,如今隻有從老九哥所在的這邊才能上去。橋的作用為通行,由於失去最基本的作用,又無人拆除,平日裏基本沒人再來。老九哥遛彎時隻是隨意看一眼,卻不想上麵竟然站著個大活人。
女人身穿白色長衣,披著黑色長發,安安靜靜的站在橋的最高點,雖然距離遠看不清麵容神態,卻能感受到一份切實的傷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個女人要尋短見,否則月黑風高的時候怎會一個人在這裏失魂落魄。按理說要去勸阻,可是想到劉子光,老九哥又猶豫起來,不忍擾亂投胎的事。
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老九哥藏在樹後細心觀察,心中滋味相當難受。他既不希望女子投河自盡,又希望劉子光能夠順利投胎。他不確定女人和劉子光的投胎有沒有關係,又不敢上前阻止,萬一真有關係怎麼辦?猶豫間,隻聽遠處撲通一聲,橋上已經沒有女子的身影。老九哥抱頭痛哭,見死不救從來不是他的做為,如今為了鬼兄弟順利投胎,竟然目睹這樣的情況,心中實在糾葛。
一心求死的人是否會在即將死亡時發出求救的聲音?或許在死亡真切來臨時會喊救命,但也一定有人真心絕望想死,將其化作解脫,不僅不害怕,反而享受。老九哥沒有聽見女子掙紮絕望的喊聲,他悄悄來到河邊,水中沒有月色,不同於月光下的橋頭,黑漆漆的完全看不見。可他還是聽見撲騰水的聲音,女子應該還沒有沉底,還在本能掙紮。老九哥跪在地上磕頭,既是為女子,也是為劉子光,更是為自己的良心,他知道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甚至是一生,都會因今天的所作所為倍感愧疚。
老九哥長跪不起,直到雙腿發麻才準備起身,可就在他顫巍巍時,水裏傳來動靜,抬眼看去又什麼都看不見。片刻後有劃水的聲音,女子隨後爬上岸,躺在岸邊大口喘氣。老九哥嚇了一跳,沒想到女人又不想死,自己爬上了岸。他再也顧不得別的,連滾帶爬的來到女子麵前,關切的問道:“你怎麼樣了?”
女子喘息片刻,說道:“您都看見了?”
老九哥不想讓對方以為自己是個見死不救的人,便扯謊道:“我看見你時,你已經往下跳了,正打算下水救你,可是這下麵太黑……”
女子說道:“謝謝您的好心,水裏又黑又冷,您要是下來隻會陪上性命。”
“你有什麼想不開的,年紀輕輕就要尋死?”老九哥問道:“哪個村的,我送你回家吧。”
女子搖搖頭,說道:“我現在懂了,您放心吧,我不打算尋死,以後好好過日子,不能辜負神仙的期望……”
老九哥困惑時,女子跪在地上磕頭,又與老九哥告別,這才托著濕漉漉的身子往回走去。老九哥呆呆地站在河邊,看著看不清楚的河水思索,如果真有神仙保佑還則罷了,如果所謂的神仙是劉子光,豈不是又沒有投胎成功?
當天夜裏,老九哥躺在小房子的床上,迷迷糊糊睡著時聽見有人在喊他,原來是劉子光。劉子光顯得很開心,老九哥卻不解的問道:“投河自盡的女人是不是與你投胎有關,她既然沒有死成,你就不能投胎,為什麼還笑得這麼開心?”
劉子光說,那個女子的確是替死鬼,然而正如往常那般,他見不得如此可憐的女人死在水裏,便化作石頭墊住雙腳,又化作樹木漂流而來,將其送上岸。原以為自己又一次因為心軟失去投胎的大好機會,熟料事後遇見土地公。
土地公告訴劉子光,女子小名四妹,今年二十有三,與名叫李正的男人相戀。李正家境不好,十幾歲就在外麵打工養家,三年前因為聚眾鬥毆被判入獄,出獄後長時間找不到工作,又有社會人總來找他,令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冰清玉潔的四妹,與其躲躲閃閃,不再相見。四妹並不嫌棄,還想與他交好,便寫一封信,約定夜裏在廢橋上相見,二人把話說明白,如果不來,她就投河自盡。
四妹單純,將信交給李正的弟弟李義。李義五歲時被人販子拐走,警方打擊販賣團夥時得到一本賣孩子的冊子,裏麵就有李義被賣到何處的信息,與其聯係後終於回到家中。也許因為被拐賣,也許養父母教育有問題,李義的性格相當頑劣,好吃懶做,胡作非為,家裏人覺得虧欠他,對他的種種表現不予製止,使其變得更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