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雨心弦猛然收緊,一急,人就醒了過來。從床上坐起來,發現外麵天還黑著,滑開手機一看,這才三點多鍾。
再躺回去,眼睛張得大大的,望向天花板,思緒如潮水湧入腦海。
她不想知道的,到最後還是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女皇武則天登基稱帝那一年,許硯及冠,夢裏見到的另一個她,也是唐人打扮。另一個她和她的關係非同尋常,想來,是她的前世或者先人。
另一個她,與許硯是有仇的嗎?
憶起另一個她說出的那句:“許硯暫時不能動。”語氣很平淡,平淡到似乎許硯是個陌生人。可又說了是“暫時”,這個詞背後的含義是,許硯早晚要動的。
沈靈雨又憶起那條多餘的綢子,和故意裝出來的啞,心裏又有些奇怪。裝成瞎子,又裝成啞巴,這樣折騰,是為了什麼?
中間的事情太多,這都過了一千多年,沈靈雨不想多做追問。
在前台登記的時候要的是兩個相鄰的雙人間,雙人間的房卡自然也有雙份,沈靈雨和許硯交換了多餘的房卡做備用,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也好第一時間趕到對方身邊。沈靈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披了件外衣,拿了許硯和景慕青那屋的房卡去到隔壁,悄悄開了門,又躡手躡腳溜進去,借著窗戶外透進來的月光查看景慕青的狀況。
屏住呼吸端詳了一分多鍾,見景慕青麵容安寧氣息平穩,沈靈雨才緩緩鬆岀一口氣。轉身要走,卻發現許硯已經醒了,正倚著床頭看著她。
昏暗之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朝她招招手,她便走過去。他一把將她拉到懷裏,用被子把她罩住。他小聲訓她:“穿這麼少跑出來,也不怕感冒。”
沈靈雨赤著的雙腳相互蹭一蹭,發覺自己身上的確很涼。涼意,由被子裏的溫度一點點驅散。她把臉埋在許硯的心口,蹭兩蹭,複抬眼看他,在黑夜之中,望進他融了月色的眼眸裏。
“你想問什麼?”
“我……沒什麼。”
空氣中又是長久的靜默。“嗯,好好睡吧。”說著,許硯把她身後的被子掖了掖,攬著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沈靈雨原本滿腹心事,這會兒呆在他的身邊,像是被某種魔力感染,很快就把心裏裝的那些事情擠出去,合眼睡了。
這次睡去,再沒夢到什麼。
一覺睡到大天明,沈靈雨悠然轉醒,起來揉揉眼睛,便聽得景慕青虛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們兩個居然當著我的麵兒睡在了一起。”
沈靈雨轉過頭,看見他渾身的針灸針,和他菜菜的臉上寫滿的八卦,不知該做什麼表情好。
“你跟我講講,這是怎麼個情況?我瞥見桌子上有三張房卡,顯然,你們昨晚要了兩間房,為什麼你和許硯還是睡在了一張床上?”
沈靈雨慢慢舉起雙手,掩住臉龐,景慕青那邊見了,嘿嘿笑出聲。
“真是不可限量,”他說,“幹得漂亮,喜歡他就主動嘛!”
“我可什麼都沒做!”沈靈雨驚得直擺手,漲紅了一張臉。又轉移了話題,問他:“許硯去哪裏了?”
“鬱溪橋他們快到了,他去接人了。”
聞言,沈靈雨點點頭,又瞧著他身上的那些針,眼眶發痛。“謝謝你小青,”她捏著衣角深吸氣忍住哭意,“要不是你拖住王琨,我已經在奈何橋喝湯了。”
景慕青撇撇嘴,給了沈靈雨一個鄙視的眼神,揶揄道:“就你這個小缺德的,收拾起人來眼睛都不眨。死後到了下麵,單是羅列你的罪行,就得花上半天工夫,哪能那麼快就讓你去喝湯。”
想了想,他又把許硯拉下水:“許硯更缺德,羅列他的罪行能用光地府所有的墨水。”
見沈靈雨若有所思,他才輕歎一聲,出聲安慰:“我知道那些過去你一時不願意接受,這是很正常的。我還擔心許硯一下把所有的事情都說給你聽,然後你崩潰了呢。千年前的事情很複雜,有的其實許硯也說不清楚。但是,怎麼說呢?他是喜歡你的,我看得出來,他喜歡的隻有你沈靈雨。”
“小青,”沈靈雨輕聲問,“你知道一個眼睛上纏著白綢子,和我長得一樣的女人嗎?”
景慕青瞬間沉默下去,過了半晌,他告訴她:“我知道,她叫蘇彌月,是你的前世。”
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沈靈雨轉過頭去,看到穿著黑大衣青長衫的鬱溪橋提著藥箱走進來,身後跟著個打扮得像英國紳士的徐公子,還笑著跟她打招呼。許硯跟在最後,招手讓她過去,又把手裏的早點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