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隱忍(2 / 2)

皇後的態度倒是殷勤了許多。由張夫人陪著,一起在椒房殿等著她,一見麵便笑道:“哀家料想妹妹昨日辛苦了。便特意將夫人也請了過來,一起受了妹妹的禮算了,免得這大熱天的,穿著這麼繁複的錦衣,還要東奔西走。太過於辛苦了。”

熱麼?她有些恍惚,此時方入秋,關中之地暑熱未退,大概是熱的吧,可是經昨夜一事之後,不知為何,即使穿著這般沉重的華服。心底翻出的寒意還是一層層將她凍透,此時回頭,看見椒房殿外驕陽似火,竟然全無感覺。

隻是按著六庭館女官之前的吩咐,跪了下去,雖然皇後與張夫人坐在一處,但禮數不缺,硬生生磕了八個頭,也許是太累了,平身之時,隱約便有些頭暈眼花。皇後微微笑著,讓侍女搬來椅子,令她坐在身前。絮絮說了許多體貼入微的話。她心中有事,並未聽進去多少。隻假作恭順的坐著。聽到張夫人感慨道:“素來聽聞慕容家的人天姿國色,果然名不虛傳。日後有修儀在宮中,我們這些年老色衰之人,想來更無地自處了。”

聽了這話,不知為何心中凜然,她正色道:“妾身不敢。妾身不過是亡國俘虜之身,侍奉於天王身邊,隻求平安而已。皇後娘娘出身尊貴,與陛下伉儷情深。妾身不過星辰之微光,如何與明月相抗衡?日月同輝,方是天地之正道。妾身微末之人……”

話未說完,便聽到身邊女官嗬斥,“大膽!如何將皇後娘娘的名諱說了出來?”

她茫然抬頭,不知為何故。皇後卻製止了身邊人,笑道:“修儀年幼,何況不知者不罪。本宮之名諱正是明月二字,以後避著便罷了。”

難怪那位張夫人臉色難堪,她之前並不知道苟皇後之閨名原來是明月二字,張夫人名叫婉月倒是記得的。在那位夫人心目中,想必認為與苻堅伉儷情深的,隻有她自己一人吧。原本開口之前,慕容清約略想想,這番話明誇皇後,暗帶了張夫人名中一字,兩邊不得罪。原本也沒什麼。誰知皇後閨名就起得這麼巧,一字之差,倒像是她特意暗諷張夫人似得。

無所謂了。慕容清雖然心理年齡並非看上去這般幼小,但做事也就這風格了,既然已經認定要跟皇後,便一次將這位夫人得罪到底算了。何況皇後特意請張夫人過來,未必不是試探的意思。既然如此,她也懶得掩飾。

又坐了一會兒,大約是因為張夫人在的緣故,麵上假笑暗裏藏刀的,坐久了誰都覺得累。皇後便讓她先行退下了。走出椒房殿,被這夏末的烈日一照,險些暈了過去。隻能說這具身體實在太孱弱。便如何無力,也要撐著,再沒什麼需要假意敷衍的人了,接下來回鳳凰殿,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去見慕容衝。

明明是自己想要去的,明明覺得,在經曆昨夜之事以後,自己這個做姐姐的,無論如何都該立刻回去陪在他身邊。可不知為什麼,踏出去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這才是最難熬的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