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的躊躇中,她一個回身跑了,留下一句讓他等著,沒想到他等了一夜,這一大早她就送來了這管簫,不管她出自何意,就衝她親手做的這份心意,叫他怎能不感動?
此處的院子,遠處是綿延前方的青山,身後是一片竹林,在這樣的清晨,隻能聽得到晨鍾在響,一聲一聲,傳向遠方。
“《生同衾死同槨》可好?”望著前方幽靜的小路,戚雲鶴微微側臉,問。
“恩?”戚無雙沒有反應過來。
戚雲鶴不再說話,陽光下,竹林中清幽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此刻院中靜無聲息。
若是從沒有糾纏,是否一直會如這般相處融洽?若自己沒有穿越在她身上,他們是不是會兩情相守?明明這已經是不可更改的事,但是一想到自己占用了她的身體,她就覺得有說不出的難受。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正當她自怨自責的時候,戚雲鶴開了口。
戚無雙回過神,發現他已經走到前方的小路路口,路邊的石縫上長滿了野草,隻能隱約看見下麵的白石。
戚雲鶴在路邊裸露出地麵的一顆樹根上坐下,然後拿著竹簫放在唇邊。
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情多處,熱如火;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兩個一起打碎,用水調和;再撚一個你,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槨(guo)。(此首詞取自元代管道升的《你儂我儂》)
戚無雙當然知道這首詞,當然也知道這首詞不叫《生同衾死同槨》。但是他什麼時候譜成的曲,她不知道;為何這曲子是如此的悲傷和絕望,她也不知道;她隻曉得此刻她的心從天堂落入地獄,她永遠也無法跨越他為她設置的這道愛的柵欄。
她不是第一次聽他吹簫,可是她希望自己這是最後一次聽他吹簫。
簫的音色不佳,可吹奏的技巧卻十分好,那簫聲如同有了靈性般,直直地紮入她的心中,讓她陷入簫聲所築起的情感世界,逃脫不掉,無助無力。
一曲罷,戚無雙半天無法回神,直到戚雲鶴將她攬在懷中。
“你的詞,我的曲,可好?”他將下巴擱在她的頭上,目光卻落在房後蔥蔥的竹林上,柔聲道。
戚無雙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他身邊的,他的決然帶給自己的震撼讓此時的她茫然無措,隻能將臉深深地埋進了他的懷中,掩飾著即將掉落的眼淚。即便是隔得老遠,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這顆滾燙的心,何況是如此這般地緊挨著?她覺得自己的眼淚都要被灼熱了。
就在她想要掙脫之際,身後傳來輕不可聞的腳步聲,是初寒尋了過來。
“殿下,晨課時間到了。”離著三步遠的距離,他站立,垂手恭立。對戚無雙置若未見。
聞言,戚雲鶴並沒有回頭,也沒有放開戚無雙,仿似沒聽到。初寒不再重複,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等待。
戚無雙卻覺得此刻是萬般的煎熬,身子被箍住,無法動彈。
半晌。
“以後的早課取消,反正也是無用的。”他悠然道。
初寒聞言,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以後不經我允許,不準任何人進入這裏。”他的眼中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初寒一走,戚雲鶴摸了摸懷中無雙的頭發,知道她剛才可能是不好意思,不由微微一笑,“無雙劍法是不是一直沒有精進?”他問。
戚無雙微微一怔,抬起頭,無雙劍法是父妃獨創的劍法,早先剛剛拿到劍譜,可因無雙劍被他帶走,自己一直沒有機會練習,那時以為他不願讓自己修習,不知為何現在會突然問起。
“壁壘西邊,它年看無雙。”戚雲鶴低吟,目光卻落在她臉上。
戚無雙差點驚跳起來。
“你如何得知?”這無雙劍法的口訣隻有她和父妃知道,就連伍磊叔叔也沒有告訴過,沒想到二哥竟然能說出來。
戚雲鶴並沒有回答,而是自顧道:“無雙劍法共六式,前五式配有劍法圖譜,獨獨這第六式,隻有這麼一句口訣,是不是?”
“是。”戚無雙見他神色平靜,老老實實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