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李淼終於明白了田宮登的病因在哪裏了,而此時陳澤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說出來,一是壓抑了太久,一個人背負這樣沉重的秘密,實在是壓力太大,他的精神受不了。二來是因為田宮登的病情需要他說出這些秘密。所以他才會拋開顧慮,對李淼坦誠。
李淼沒有打斷陳澤,隻是靜靜的看著他,表示自己還在聽。
陳澤長歎一口氣,繼續說道:“我在京城讀書的時候,由於所學專業的原因,喜歡逛古玩市場,利用自己所學的知識去淘一些好東西,因此結識了一些古玩生意人。那次我從考古現場偷偷拿走了一枚戰國諸侯王的玉佩,當時也沒人發現,我十分慶幸,第二天就打電話想把這東西出手,因為我父親的病實在是耽誤不起,我當時非常心急。京城的那幾個文物販子也立即趕到了這裏。”
“當時我們約定晚上在一家茶樓見麵,他們來了之後跟我聊了半夜,說白了就是砍價,我當時急著用錢,就以很低的價格成交了,雙方約定在次日的中午進行交易。雖然是很低的價格,但在當時那個年代也是一筆天文數字了,治療我父親的病綽綽有餘。我很滿意的從茶樓出來,回到宿舍裏,結果……老田拿了一瓶酒在我宿舍裏等著我。”
說到這裏,陳澤的眼淚又嘩嘩的往下流起來,默默的哭了一會,他才接著說道:“原來我自從偷那個玉佩的時候,老田就發現了,但他沒有說,他希望我能及時懸崖勒馬,回頭是岸,但我卻沒有回頭,到了這種時候,老田不願意看著我越陷越深,所以就來我宿舍裏勸我了。當時他勸我趕緊把玉佩交上去,他負責登記在冊,保證沒人會發現,但我那時候已經被數額巨大的錢給迷惑了心智,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於是我們發生了爭執。”
李淼眉頭一皺,問道:“所以你們打起來了?您的胳膊就是這樣受傷的?”
陳澤一愣,搖了搖頭,回答:“沒有,如果當時老田跟我打起來倒是好事了,可惜他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他也知道我父親的病很重,所以他不忍心舉報我吧,他走的時候隻是跟我說,好之為之。我跪著祈求他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他是個心腸很好的人,最終答應了我,就離開了。”
李淼一愣,說道:“他沒有舉報你?也沒有阻止你?”
陳澤說道:“您別打岔,聽我說完。到了第二天,我和文物販子約定在郊外的一座小山上進行當麵交易,我趕去了那裏,但讓我沒有料到的是,老田因為擔心我的安全,他居然偷偷跟著我,也到了那裏。就在我跟文物販子進行交易的時候,結果那兩個文物販子想黑吃黑,用武力強行搶奪玉佩,還拔出刀子想殺我。結果這時候老田突然出現,跟他們扭打在一起,我們兩人不是他們的對手,於是他們搶走了玉佩,把我打落了山崖,我的胳膊就是這麼摔斷的,老田也受了傷。”
李淼恍然大悟,原來事情的真相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陳澤平複了一下情緒,繼續的說道:“後來老田為了幫我隱瞞住這件事,跟上麵說我們兩個是去那個荒山考察的,說那裏可能會有古代的墓葬,那全都是扯淡。由於領導很信任老田,也沒有懷疑我們,而我也被定為工傷,沒有被趕出博物館。隻是我沒有拿到那筆錢,我父親也因此而病逝了,我父親死後,我也調到了檔案室裏工作,我媳婦看我家裏亂成了這個樣子,這個負心的女人帶著孩子離開了我改嫁了,我母親也無法阻止她,於是氣急攻心,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也追隨父親而去。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散了,從此我心如死灰,過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而由於我遭到了這種重大的打擊變故,性情也變得不可理喻,跟老田鬧翻了,多年的老友成了冤家。”
李淼這才明白了,原來這陳澤偷盜文物去販賣,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什麼都沒得到,反而讓珍貴的文物流失了,自己也摔成了殘疾,家人也相繼離他而去,這一夜之間他鬧的家破人亡,隻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或許田宮登是出於懊悔,也是出於同情和傷心,看著最好的朋友淪落到了這種境地,還跟自己鬧翻了,他心中也很自責,而他更是不能將這件事說出去,最終導致鬱結成疾,演變成了心病。
陳澤長歎一口氣,說道:“我對不起老田啊,自從我跟他鬧翻之後,局裏的同事們私下裏都在偷偷議論老田,說他落井下石,我這個最好的朋友落難之後,他就跟我鬧翻,都覺得他不仗義,隻顧著自己的前途。而老田因為要替我保守秘密,他也不跟人爭辯,始終沒有將事情的真相說給任何人聽,長時間的背負著這種罵名黑鍋。我知道他是個很重氣節的人,在這樣的壓力下,他又不能向別人傾訴,一切都隻能一個人默默的扛著,久而久之,或許就有了心病。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