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形微晃,聲音低啞。
“淺淺,你瘋了是不是?你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命來開玩笑?”
他的憤怒,她盡數看在眼裏,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向上揚起的弧度。
“楚繁,其實,我和楚奚早就知道了。”
他像是突然被奪了聲音一樣,直到好半晌以後,才沙啞著嗓音開口。
“你們……你們知道什麼了?”
她沒有吭聲,他看著她的臉,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步一步地往後退。
直到後背抵住了冰冷的牆,才終於停了下來。
“你們知道?”
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容淺瞅著他,那抹複雜,滿滿地溢在了眼眶中。
“楚繁,趁著現在回頭吧!你現在回頭,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沒有說話,她看著他的臉,繼續往下說。
“你還有高菱要照顧,甚至你們的孩子,你當真想要把它打掉嗎?不,我知道你其實並不想把孩子打掉,你那麼執意要高菱把孩子打掉,不過是因為……”
她沒能說下去,就被他倏然截住了話。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悲慟,像是從骨子裏滲出來的一樣。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的嘴角噙著一抹苦笑,這樣的結果,他是怎麼都料想不到。
或許,他早該想到,他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她和楚奚。
他闔了闔眼,這麼久以來,那件事一直都壓在他的心裏,像是一條繩子一樣緊緊地箍住他的脖子讓他無法喘息。他總是會在恐懼,恐懼終有一天,那些事情會被他們知道。
原來,他們早就看在眼裏,不過是沒有說出口來罷了。
這,到底算是什麼?
放在身側的手緊握,他對上她的眼,那雙眸底,利光猶如仿若尖針般咄咄逼人。
“為什麼現在才來戳穿我?為什麼?”
她的表情很平淡,望著他的雙眼沒有半點的憤怒與憎恨。
就好像……她從來都沒有恨過他。
“我在楚宅過夜的那晚,是你偷偷潛入我的房間掐住我的脖子吧?”
很多事情,其實當回想起來,都是很清楚的。那個時候,整座楚宅裏就隻有他和楚師源兩個人,再結合之後的事,早就明了。
他的眼睛盯著腳尖處的一寸地方,心緒繁蕪。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
“因為,你並沒有完全使上力氣,不是嗎?”
他驀地抬起頭,她望著他的眼神,與平時竟是沒有兩樣。
“不止是那個時候,平日裏,你多的是機會取我性命,但是,你始終沒有對我動手,就連在楚宅的那次,你也是在半途就收手了,很顯然的,你根本就不希望我死。”
聽見她的話,楚奚良久以後,唇角才扯起了一抹苦笑。
“但不管怎麼樣,我對你來說都是一種威脅,你早就應該狠心點對我……”
豈料,她卻搖了搖頭。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不管是在我的事情上,還是楚奚抑或是楚維的事情,亦是這樣。”
楚繁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麵對著她,他的心情竟是複雜至極。
其實,他也有過掙紮。
他與容淺最要好,平日裏也走得很近,他是真心將她當作朋友的,也曾希望兩人能當一輩子的朋友。
但是……
他抬起頭看她,很多事情,若是讓她知道了,她定是不會像這樣寬容。
“淺淺,對不起。”
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這一句“對不起”包含著的,究竟是什麼。
“我時常在想,要是我們不是朋友,那該有多好?如此一來,我就能下狠手,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優柔寡斷了……”
他的嘴角噙著一記苦笑,若說恨,他不曾恨過楚家的任何一個人,或許剛開始的時候是有過憤慨,但是,楚奚他們怎麼待他,他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就是因為這份清楚,才讓他走到了這一步。
他放在身側的手緊了鬆送了緊,最後,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瞅著她。
“淺淺,恨我吧!你要是恨上我了,我會比較好受一點。”
她剛想說話,就被他的下一句話給截斷了。
“……畢竟,我是親手殺死你母親的人。”
他的這一句話,猶如當頭一個霹靂,將她轟炸得不成人形。
她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耳朵裏嗡嗡作響。
他……他在說些什麼?
冉馨月是他殺死的?這怎麼可能?
楚繁看著她的臉,他早就知道,當他把這個真相說出口的時候,他和容淺之前的情誼,就該徹底完了。
但是,他不悔,是他虧欠了她。
他在笑,卻是比哭還要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