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舉動把他嚇了一大跳,剛想要回過頭,她的聲音卻悶悶地傳了過來。
“不用怕,我會一直在的……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的……”
他的手一頓,總覺得這樣的話似曾相似。
是啊,很多年前,當他親眼目睹鄭心雨自殺的過程,在那一天,她也是這樣地把他抱在懷裏,用著稚嫩卻響亮的聲音告訴他,她會一直都在他的身邊,他不會獨孤一人。
似乎,很多事情即使是經過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她的手,明明那麼小,卻是異常的溫暖,這種溫暖,總是能在他感受到徹骨寒意的時候猶如一道春風,以措手不及的姿態闖進他的生命,不讓他無須繼續忍受冷意襲擊。
她從來都是這樣。
男人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向上揚起的弧度,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地守在他的身邊呢?為什麼都經受了那樣的傷害,仍然不肯離開呢?
當真就是一個傻瓜啊!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裏?”
由於太長時間沒有開口了,他的聲音顯得難免有些嘶啞。
她稍稍抬起頭,卻是始終不肯放開手。
“我找你找一天了,唯一能想到你會在的地方,也就隻有這裏了。”
他轉過頭,這才看見淚痕已然布滿了她的臉頰。
他難免有些失笑。
“你哭什麼?”
她搖了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
她想止住那不斷往外流的眼淚,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止不住。
她的臉往他身上蹭了蹭,這才緩慢地說話。
“因為你不會哭啊,所以我代替你哭。”
這都什麼跟什麼?
楚奚歎了一口氣,她還是跟那個時候一樣,那時,他也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倒是她,哭得像花貓似的。
他抬起手,幫她抹掉了眼角的淚。
“別哭了。”不值得。
然而,她仍是一個勁地搖頭,那小手緊緊地攥住了他的衣服,說什麼都不肯鬆開手。
她就怕,就怕自己一旦鬆開手了,好不容易找到的他就要消失不見了。
她不想再找不到他了。
“楚奚,你很難過對不對?”
他沒有吭聲,她抬起頭,用那一雙淚眸看著他。
“沒關係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離開你了,我也會在你身邊的。所以,你變回以前的楚奚好不好?我們……我們一起回家好不好?”
她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出這番話,他的目光放柔,當她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才聽到他低著聲音說了個“好”字。
即便是如此了,她仍是不肯撒手,依然要死死地攥住他。
楚奚沒了辦法,唯有牽住了她的手,緩步地向著出口方向走出。
容淺不禁一愣,她垂下眼簾,看著兩人相交的手。
雖然以前有過無數次,但這一次,他牽起她的手的感覺,卻似乎與以前完全不一樣。
那從掌心內傳過來的汩汩個溫度,是那麼的真實。
她甚至還能感覺得到,那掌中的薄繭。
這是一雙成年男人的手,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隻會滿臉對她不耐煩,又整天拚了命地想要長高的他了。
他,是她愛的人。
心底有一股暖流滲進,帶著些微的疼痛,容淺知道,這一切全部來源於他。
唯有他,才能讓她有那樣的感覺。
楚奚直接就把她帶出了墓園,走到了停車場。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他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副駕駛座,隨後自己才繞過車子坐進去啟動離開。
從山上到山腳的路,有很遠的路程。
狹仄的車廂內,過分的安靜,隻有那汽車的引擎聲在耳邊不斷響起。
容淺的手交替著放在腿上,她偷偷地抬眸,望向了旁邊的男人。
他目視前方,手掌在方向盤上,下巴的曲線緊繃著。
雖然車廂內的光線很暗,但是,她還是能夠隱約看見他眼眶底下的黑眼圈。
莫名的,有一絲心疼。
她不知道,為什麼柳微瀾要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明明楚奚是那樣優秀的男人,而且,還那麼愛她。
但是,她也不願去多想。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壞心極了。
柳微瀾離開了楚奚,楚奚再度成為一個人,她的心底竟然滋生了一種竊喜。
她咬著下唇,她知道,這樣是不應該的,但是,她就是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心,沒有辦法不去看這個男人。
她的生命裏,滿滿的都是屬於他的痕跡,她也不是沒有試過去忘記他,隻是,她怎麼都辦不到。
既然忘不了,那就幹脆不去忘了,她想要永遠地記住他,把他藏在自己的心底,也不理會到底這段愛情,會不會有開花結果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