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扒皮一見袁真真臉上沾著鍋灰推開了包廂門,氣得冒煙,“你你你……你來幹什麼?”靜王一向喜歡琳琅閣的飯菜,但輕易不出王府,總是遣人來說一聲再備好菜送到王府去。他難得來一趟,掌櫃的自然要陪一陪。佟扒皮可不想才丟了八百兩,又惹惱了王爺。
袁真真笑笑,“給……王爺送餅。”
佟扒皮自然知道靜王的喜好,他可從來沒點過什麼餅,又看到傳菜的竟然是那個吃白食的姑娘,心裏滿是狐疑,“餅?什麼餅?”袁真真正要解釋一番,隻見坐著的那名男子突然開口說道,“醬黃瓜。”
袁真真的心猛地一沉,明明隻有三個字,但袁真真卻聽得小心髒一凜,那聲音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魔力,引得袁真真放肆地在他臉上、身上打量著。隻見這人約莫三十上下的年紀,頭發以玉冠束起,那線條分明的臉龐卻不似玉冠那般溫潤,但過於蒼白的臉色也還是襯得他少了幾分淩厲的氣息,沒得惹人心疼。最最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還是那一雙眸子,黝黑黝黑的,深不見底。
袁真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佟扒皮急了,“問你黃瓜呢。”
袁真真慌亂地低頭回答,“黃瓜還沒拍呢。”
佟扒皮實在是鬧不清楚出了什麼事,自從琳琅閣雇傭蘇岩以來,可從來沒有出過紕漏,這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他大著膽子上前給靜王爺賠笑臉,“王爺,你看這廚房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我親自去看看行不行?”
靜王爺依舊淡淡地說道,“黃瓜。”
袁真真意識不到佟扒皮在靜王爺跟前的謹慎和小心翼翼意味著什麼,自告奮勇地說道,“我去給你拍。”
佟扒皮被嚇了一跳,賞了袁真真一個毛栗子,“王爺跟前,你大呼小叫什麼?拍拍拍,拍什麼拍?”
袁真真不明白自己哪句話說錯了,但自己還欠著佟扒皮飯錢,也就大度地不和他計較了。她轉過頭對著靜王爺說道,“你先吃餅,我去準備黃瓜。你就是他們說的那個靜王爺吧?嘖嘖嘖……”
佟扒皮惱了,一把揪住了袁真真的耳朵,“讓你別說話的呢。”袁真真這張管不住的嘴真讓佟扒皮有種不如舍了那八百兩讓她一走了之的衝動。可衝動總歸是衝動,靜王爺得罪不起不假,那八百兩也不能就這樣打了水漂。
“帶著你的餅趕緊走。”佟扒皮不耐煩再看見這人,生怕她再亂說話闖出什麼禍端來。
“留下。”靜王爺的話說來說去不過兩三個字而已。
佟扒皮愣住了,稍一細想之後揪著袁真真的耳朵順勢提溜到了靜王爺跟前,“這人王爺您要留便留下。”他甚至還低聲嘿嘿笑著,一副自己早看穿了王爺的表情,“餅我先帶走,我再去後廚給您催一催酒菜,管保您滿意。”
靜王爺瞟了一眼佟扒皮,“餅留下。”
佟扒皮看了看那盤子裏的餅,有些不知滋味。琳琅閣的盤子可都是他托關係從官窯特意定製的,這上頭放著袁真真的餅,真是暴殄天物。
袁真真推開佟扒皮的手,“人家要吃餅。”她大大方方地端著盤子上前,從盤子裏提溜出一小塊餅來遞到了王爺的嘴邊,“你試試。小心燙,剛出鍋的。”
佟扒皮嚇得跌坐在地上,靜王身後的隨從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甚至都忘了上前阻攔。
靜王爺愣了一下,稍稍閃了閃身子偏開了袁真真的手。袁真真卻是慣不會看人臉色,“好吃呢,你試試。”正說著,袁真真的手又湊上前來。
靜王爺默默地咽了口口水,退讓不得,隻得就著袁真真的手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小口。
袁真真正要把手上的餅繼續湊上前去,好容易佟扒皮回過神了,一把把袁真真拽得跌倒在地上,“王爺恕罪,王爺恕罪,這個小姑娘……她……我……”佟扒皮急切地想和袁真真撇清關係,但是越急越說不周全。
袁真真莫名其妙,“恕罪?恕什麼罪?不好吃嗎?”
靜王爺知道這是在問他,定定地看了袁真真一眼後認認真真地回道,“還可以。”
袁真真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從小到大還是頭一次有人願意吃她做的東西,並且沒有嫌棄而是這般篤定地告訴自己“還可以”。這三個字對於袁真真而言,不啻於繞梁餘音,比天籟還要天籟。
佟扒皮挖空心思地要賠罪,靜王身後的隨從不明所以,隻上前低聲勸道,“王爺,要不先回吧。”
靜王料定今日是吃不到自己想吃的東西了,施施然起身,由隨從在前引路準備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