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浣桐沒和任何人道別便回了宮,進宮後徑直去了坤寧宮請罪。
皇後儀態雖雍容,但說話做事也不過隻餘一副空架勢了,底氣是不足的,“謔,你從我這兒討了恩旨,還以為你就是小打小鬧,沒想到……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今非昔比,出了問題,本宮可是保不住你的,要不然你偷偷出宮這件事也不會被捅到皇上跟前去。而且,這圍場爆炸……”皇後其實也沒料到鄭浣桐千方百計地逃出宮去竟然真敢再回去,有些害怕鄭浣桐的事會牽扯到自己,所以搶先劃出了界限來。
鄭浣桐定了定心神,打斷了皇後的話,“娘娘,浣桐有個不情之請。”
皇後冷眼看著這個她始終看不透的侄女,“不情之請?”她心裏明白自己根本沒法子拒絕鄭浣桐的請求。
鄭浣桐淺淺一笑,“我需要給宥王賣一個人情。”
“宥王?”皇後並不情願。她以前的確是把籌碼押在了靜王的身上,可自從那一年除夕夜之後,靜王被驅逐到青州,朝堂之上眾臣唯宥王馬首是瞻,她也還是有自己的驕傲的,不想低頭逢迎宥王,加之女兒遠嫁,此生難再見,她從此也就淡了介入奪嫡的心思,索性由她們鬧去。皇上一日不廢後,她的日子倒也不會太難捱。
皇後稍一振神色,“你與宥王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不過是與娘娘一樣,找個籌碼罷了。”鄭浣桐語帶譏諷,衝得皇後麵子上很是掛不住。
“說吧。”
鄭浣桐笑得莞爾,可嘴裏的話卻讓皇後大吃一驚,“我這幾日宿在靜王府,發現靜王家中藏有一枚玲瓏秀,當年他離開京城的時候,一應禦賜的東西都已收回。這東西從何而來娘娘難道不想知道嗎?”
皇後麵色稍緊,這事若是捅出來,往小了說是對皇上的大不敬之罪,可若是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便是謀逆之心。皇後握緊拳頭,“你希望我如何幫你?”
“琳妃想必這麼多年的妃子做得也無趣,隻是她一直是皇妃,宥王這心裏便一天也不好過,還望娘娘援手。”
皇後冷冷地回絕,“既然如此,惠妃也可以做成此事。”
鄭浣桐搖搖頭,“不,此事由皇後出麵才理所應當。”
皇後咬緊牙關,也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鄭浣桐則冷冷地提醒道,“從當年除夕夜開始,娘娘您早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更何況,圍場爆炸案,若是查到我頭上了,我可有的是說辭。秦國那邊……”
皇後聞言,微微一失神,無奈地打斷了鄭浣桐的話,“浣桐啊浣桐,你這樣的本事也真是可惜了這副女兒身。”
皇後依例罰了鄭浣桐半年的月錢,又命人送她去教廷司領罰。待時至晌午便擺駕蘭庭院,琳妃這院子地處偏僻,平日裏並沒有什麼人來,聽到有人通傳皇後駕到,忙跪到院中迎駕。
皇後開門見山,“琳妃,你好大的膽子。”
琳妃隻覺得莫名其妙,“不知臣妾犯了什麼罪惹娘娘您不開心了?”皇後久不出來管事,自己也一直深居簡出,哪裏就會大水衝了龍王廟呢?
“什麼罪?本宮聽到有人傳言說你把禦賜的玲瓏秀偷偷贈與了靜王,可有此事?”
琳妃神色一凝。孔維原也是有玲瓏秀的,隻不過早被皇上下旨收回了。她這裏倒還確實仍有一枚玲瓏秀,隻是早被壓在了箱底,這麼多年從未拿出來過。當年,皇上既不顧及與自己的情意,自己又何苦惦記著不放手呢?所以皇上恩賞的物什,無論貴賤、無論大小,統統收束了起來。
皇後吩咐手下人,“來人呐,給本宮搜,看看這宮裏可還有禦賜的……”
琳妃依舊跪著,但正了正身子,“不必了……是臣妾把玲瓏秀轉手賜給了靜王。臣妾顧念他思父心切,想留給他做個念想。”
皇後冷笑,“念想?你是什麼身份,哪來的資格隨隨便便將玲瓏秀賜予他人?皇上禦賜之物未曾收回,對你已是恩寬,你這簡直是罔顧陛下的苦心。”
“臣妾知錯,任憑娘娘處治。”琳妃深深地拜伏在地上,蘭庭院一應的侍婢和小太監也都把頭一直摁到了地上。
皇後果斷淩厲,“來人呐,收回琳妃的金冊寶印,蘭庭院一眾人等自即日起禁足院內,無旨不得擅自出入。”料理妥當後,皇後去請皇上的旨意。皇上淡淡地問道,“琳妃說什麼了?”
皇後如實回答,皇上冷笑幾聲,又重複了幾遍“思父心切,哼。”沒一會兒,皇後便領了旨意離開,琳妃褫奪皇妃封號,謫降為嬪,罰奉半年,蘭庭院上下供奉減半。靜王則被幽閉在府。
此事一出,最先知道消息的卻是宥王府。宥王喜滋滋的,不住地搓動著雙手,“先生果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折了一枚玲瓏秀也不是多了不起的事,但廢了琳妃他可是想了很久了。
黎青眼瞼低垂,看不出什麼表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