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謙與靜王有驚無險地從王宮裏出來了。他們順利地到達了與高良翼會和的地方。黎青聽聞王爺想要從王宮裏救出公主母子,憂心忡忡,“會不會太冒險了?”
“總得試一試。”他豈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三姐受苦?
而此時,袁真真所在的鎮子也已經被圍了好些天了。商會也被難民包圍了,叫囂著今天的粥棚怎麼還不開。
袁真真和商會裏的不少人其實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可她對此毫無法子。商會裏的餘糧撐不過七天了,而救援遙遙無期。所以商會負責人這才決定減免一頓,每天隻開兩趟粥棚,可誰能想到這些難民竟然衝到商會來討吃的了。
守城將士都被分散在各處巡查,無心管束這些難民。更何況,不少難民,就連守兵的帳都不買,橫衝直撞,一副他弱他有理的表情。
商會負責人知道現在隻能指望自己,把商會裏頭年輕力壯的幫工全都征調了過來,守住了大門,免得被那群難民給撞開了。
可難民越聚越多,幫工們根本頂不住。
商會負責人沒法子,隻好出去試圖跟難民們講道理。最後卻還是被難民們衝撞得站都站不穩,就連衣裳都被撕扯開了。
商會負責人重新躲了進去,怒氣衝衝地說道,“哎,算了,跟這些人說不通道理,他們根本不信我們沒糧食了。餘下的糧食還不如咱們自己填飽肚子。”
商會裏也是亂糟糟的。大家也好久沒好好吃過一頓飯了,施粥本是件善事,可現在卻還是被人追上門來咒罵,這擱誰心裏都不好受。
袁真真心裏滋味莫辯。她從秦國一路逃命而來,看到了太多的死亡,才知道活著不易。可外頭這群人,他們怎麼能這樣?明明是商會救了他們,他們非但毫無感激之情,卻口口聲聲都是不堪入耳的髒話。
袁真真呆呆地立在洶湧的人潮之中。商會之中也有人不滿地嘟囔著了,蠢蠢欲動地捋袖子想要出去跟難民們打一架。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袁真真一點兒都不明白。
而此時,難民們已經衝破了商會的大門。袁真真看到他們猙獰的麵容,嚇得連連後退。
可難民之中還是有人一把拖住了她,“吃的呢?”
袁真真試圖冷靜下來解釋道,“我們現在也沒有更多的糧食了。要開始……”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狠狠地推倒在了地上。緊接著那些一擁而上的難民便開始在商會裏打砸,也有人順手便把一些貴重物品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商會的人早去請了守兵了,可守兵們也是分身無術,最後隻調來了一隊士兵,這要想壓住這群沒了家又饑腸轆轆的難民,無異於杯水車薪。
眼看著難民們就要衝到糧倉了。袁真真衣冠不整地衝過去攔在眾人跟前,“再給我們點時間,我們馬上開粥棚。”糧食在他們手裏,他們還會算計著點開粥棚。可若是糧食都到了難民的手裏,那真是糟糕透頂。
難民們哪能聽得進去袁真真的話呢?一把推開她,袁真真跌倒在地上。她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難民們便一哄而入,把糧倉洗劫一空。
難民們搶紅了眼,自己先出手打了起來。更沒人能注意到倒在地上的袁真真,一隻一隻的腳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地踩踏著。
如果在秦國所見的是地獄,這裏又何嚐不是地獄?
難民們心滿意足地從商會三三兩兩地離開了,袁真真這才淩亂不堪得像是塊抹布一樣坐了起來。她右手臂疼得厲害,被燙傷的地方還沒能好全,這又被踩了好幾腳。可她沒時間委屈,咬咬牙進了糧倉就開始收拾了起來,糧倉的地上還有好些難民留下的米,可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商會的負責人也挨了難民的揍,紅腫著眼睛來看糧倉的情況,見袁真真在這兒,“你去檢查那邊,我檢查這邊,看看還有多少糧食。”
“好。”袁真真的聲音格外低沉。
負責人隻看了一眼就發現這些難民什麼也沒給他們留下,所剩下的也就是袁真真重新撿起來的那一把已經髒了的大米而已。
“真是暴民!”商會負責人惡狠狠地說道,“就該讓他們被秦國人殺死。”
袁真真已經找來了篩子,慢慢地篩著大米,什麼話也不說。她心裏奇怪的是,她居然覺得負責人說得不錯。什麼時候,她也變成了這樣一個狠心腸的人了?
商會迅速地把所有的粥棚全都拆了。可他們自己也得吃飯,隻得出高價從囤積居奇的糧食店裏買了些大米和小麵。
袁真真是跟著一起去的。她的心裏滿是疑惑。父親告訴過自己,食物是幸福之源,一個廚師要做出能讓人幸福的飯菜,那才是真正的廚師。可她熬的粥和麵點,卻讓難民變成了暴民。所以她不是一個真正的廚師。而這些眼露精光的老板,竟然也會在這樣國難當頭的關口上用高得難以置信的價格售賣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