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中永遠歌舞升平,醉鳳樓前一直車水馬龍。樓謙看著此情此景卻常常會念起遠在秦國的孔維,不知他如今正在為什麼犯愁。
賀知點了點手上的文書,“你去把這個謄寫一遍。”
樓謙還在出神。靜王離開的時候尚是初秋,可昨夜一場秋雨過後,竟是涼意浸骨了。
“樓謙?”賀知拔高了聲音。
“賀大人請吩咐。”樓謙紅著臉回過神來。
賀知並不是那麼過分苛責屬下的人,“怎麼了?最近見你容易走神,幹活也心不在焉。”
樓謙尷尬一笑,衝著賀知鞠了一躬,“是屬下的錯。”
“你是擔心靜王爺?”賀知隻是推測,沒想到樓謙卻點點頭,“他身子一直不好,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賀知並不過問屬下的私事,這一次也是難得,“你明明投的是宸王,為什麼卻又和靜王走得如此親近?”
樓謙笑笑,“宸王是主君,靜王是知己。”
“主君和知己嗎?”賀知反問道,“這京城之中,還會有知己?”
樓謙倒是想起來一個人,“令公子怕是也把靜王當做了知己吧。”
靜王不在京城中的這段時間,賀連風確實寂寞,手裏握著卷書冊,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賀知難得提早從衙門回來,站在賀連風的書房門前咳嗽了一聲,賀連風這才起身行禮,“爹爹今日回來得這麼早?我去吩咐廚房備飯。”
賀家上下隻得賀連風父子二人。他母親早逝,賀知一心要匡正朝廷律法,早出晚歸,所以賀連風竟是學習之餘開始管家了,還小的時候便能跟人在集市上討價還價。
賀知往日裏對賀連風並不十分關心,今日卻是有話要來問他。
“你……銀兩還夠用嗎?”
賀連風莫名其妙,“夠用的……怎麼了爹?”他上前給父親倒了杯茶,“怎麼想起來問這話?”
賀知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隻能低頭喝茶,“你與靜王……你到底為什麼喜歡往靜王府跑?”
賀連風看向賀知的眼神突然警醒了些。賀知主管律法,一直遊離在皇子的爭端之外。今天問起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賀連風斟酌再三還是不曾開口,倒是賀知先開口了,“靜王確實有才,可耽於兒女私情,算不得棟梁之才。”
賀連風出口反駁,“王爺心中還是有這個天下的……隻是,他現在有更好的選擇。爹,你難道都忘了,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皇子……其實一直就是靜王爺……”
靜王與樓謙並稱京城雙璧的時候,賀連風還隻會和拖著鼻涕泡泡的封為庭一起玩泥巴。入了學堂後,他讀過靜王的詩,也見識過靜王以弱冠之齡在朝堂之上大刀闊斧地改革,雖然不曾有機會與靜王相見,但卻暗地裏把靜王視作自己景仰的對像。
所以,當靜王曆盡劫難歸來的時候,他便義無反顧地站到了他的身邊。
“他的心中若是有這個天下,便不會這麼沉迷於兒女私情,分不出輕重緩急。”
賀連風沒讀過那麼多死書,“他已經不能選擇出身,不能選擇自己的王妃,難道連自己想要什麼也不能選擇嗎?真是可笑。”
賀知被問得愣了一下,爾後卻幹巴巴地說道,“既是皇子,當然由不得他選擇。”
賀連風格外沮喪,也不再回答父親的話了,兩人相對無言,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他們父子沒什麼親近的時光,卻也沒這麼生分過。
秦國境內民眾的情緒起起伏伏,光靠著從土匪和異族部落手上奪來的些許糧食根本不能維持很長一段時間,所以紛爭再起。而被靜王算計了的土匪和異族部落也因為憤憤不平,前來挑釁生事了。而光靠高良翼帶著的那支隊伍,根本不能擊退他們。土匪還好,那異族部落可是都打到城門下了。
靜王也著急,排兵布陣的事,他並不擅長。倒是平兒有法子,說假意開城門迎敵,爾後全殲他們。
黎青不同意,“這法子太危險了。且不說城中其實多是老弱病殘,沒有兵力,就算是城中兵力充足,也不可做出這樣引狼入室的事。”
靜王猶豫不決。
“更何況,這小國主心思深沉,他的法子,能用嗎?王爺,你可別忘了現在秦國的處境可就是他一手造成的。”
靜王知道黎青所言甚是,可除此以外,似乎也沒什麼更好的法子了。更何況,若是不能給這些人威懾,誰知道他們之後是不是會越發肆無忌憚呢?到時候再想處理這撥人,可就遠比現在還要麻煩了。
“這裏若是……沒守住……我至多……被父皇責罰……你自己可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