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族探望安檀之日,正是正月初四。安檀早早起了梳妝,由著蓮生喬生把衣服翻遍,也沒見個稱心如意的。如玉在一旁笑道:”娘娘何不穿這件棠色的合歡如意雲紋的齊胸小襦?如今娘娘身子發福些,穿那個正合適,顏色也好,同娘娘在閨閣時的衣裝很像。”
安檀微忖,歎道:“哪裏還是閨閣時候,隻怕襯不起棠色這樣嬌嫩的顏色了。”
顧憐拿起衣服道:“奴婢瞧著如玉姐姐眼光極好,娘娘和家人團聚是歡喜之事,又怎好在老爺夫人麵前顯了威嚴,棠色俏得很,正合適呢。”
安檀從顧憐手中接過比在身上照了照銅鏡,又瞧了瞧旁的,道:”隻有這個了,梳妝吧。”
如玉拿起梳子一下下梳著安檀如墨長發,輕聲說道:“這些日子宮裏盡說徐美人驟然得寵之事,奴婢昨兒瞧見一樁事,得同娘娘說一說,不知娘娘樂不樂意聽。”
安檀擺弄著妝奩盒子裏的首飾,問道:“什麼樣的事這般稀罕?”
如玉忖了忖,慢慢道:“昨兒徐美人在太液池不知怎麼衝撞了昭貴姬,被推下水,幸而救上來的及時,隻是略微著了些風寒。”
安檀愕然,“這樣大的事怎麼沒人來說一聲!”
如玉道:“本是道聽途說,聽聞昭貴姬是故意的,徐美人也無意聲張,自己受著壓了下來。便沒捅到皇後娘娘那裏。”
安檀道:“也罷了。無事便好,明日你備些補品去瞧瞧吧。”
如玉訝異道:“徐美人是責怪娘娘的,娘娘竟不生氣?”
“原是我的錯,”安檀無奈道,“何必責怪她呢。”
雖是如此敘話,仍是不見動靜,安檀攥著裙子,急切的望向窗外。直捱到巳時,才見六頂小轎抬著柳氏一家人從宮門進來,安檀道一句“來了”,就要起身相迎,如玉忙按住安檀的手道:“娘娘勿起身,您是君,老爺和夫人是臣,這不合規矩。”
安檀隻得坐在主位上,蓮生喬生放下密密是碎玉珠簾,遮住安檀的麵容,安檀急的要落淚,暗中攥著如玉的手,眼見江海勝帶著一家人走進來,卻隻得端坐如儀。
“臣柳朝庸,”
“臣柳書敬,”
“臣柳書崇,參見元妃娘娘,元妃娘娘長樂未央。”
安檀隻道一”免”字,便不能多說,眼見父親兄弟行了大禮在一旁落座。
“臣婦方秀,”
“臣婦楊玉笙,”
“臣女柳安窈,參見元妃娘娘,元妃娘娘長樂未央。”
安檀照例道“免”,隻覺如芒刺在背,看著母親與嫂嫂跪拜行禮,渾身的不舒坦,亦不敢錯了規矩。由此賜茶,又是一番規矩,直有一刻鍾,江海勝才道:“禮畢!”
蓮生喬生聽聲才撩起安檀眼前的珠簾,安檀忙走下殿來,一家人也站起來圍在安檀身邊。江海勝笑道:“娘娘,皇上特許娘娘一家可在宓秀宮中用午膳,酉時就要回了。”安檀此刻隻覺江海勝礙眼,隻道:“知道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