灝蟬隨手起青竹簾子,涼風卷著雨絲掠了進來,細細碎碎的水滴落在麵上很是冰涼。和零丁的雨點一起飄進來的,還有外邊婆子三三兩兩的私語聲。
大丫環語儂端詳灝蟬的筆墨,歎服道:“姑娘的字可真是好,不似一般姑娘家的柔勁兒,倒有幾分男子的鐵骨錚錚。若做成帖子拿出園去,那些清客定是搶著臨了吧。”
“語儂你何苦打趣我,這話傳到外邊去,要把人的牙都笑掉了。”
“姑娘也太過謙了,前幾日敬大爺見了姑娘的字,真心歎服,便拿去做了帖子。”
灝蟬聞言隻皺眉道:“大哥哥真是胡鬧,女子筆墨怎能傳到外邊去。”
語儂勸道:“姑娘這是何來的氣,若我說傳出去才好,叫外邊的才子看看姑娘的字,好折服折服他們的傲氣。”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個在前邊伺候的婆子匆匆跑進來,一邊叫嚷著,一邊拍著胸口。
語儂掀了門簾,衝到外邊道:“你叫喚什麼?若驚擾到了姑娘歇息,我倒要看看是誰大事不好!”
婆子看是語儂,忙停了腳步道:“真的出了大事!聖人廢了太子!”此言一出,嚇得一群丫頭紛紛吵吵囔囔起來。
“胡說些什麼!敢在姑娘麵前胡亂嚼舌?看我不撕了你這老貨的嘴,外邊的事也是你能編排的?”語儂氣得上去指著婆子的鼻子罵道。
“我的奶奶,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不敢編排這事啊。是我在前邊笑兒姑娘那聽來的。真是嚇死啦,嚇死了。”婆子拍著心口又道。
語儂也被嚇了一跳,她慌忙道:“你且慢慢說。太子可真的被廢了?這皇家的事可不是我們能猜度的。”
“是方才打宮裏來的消息,太子因觸怒了聖上,已被拿下了,聖上親筆寫了廢位的詔書,已是用了印了。”
“父親是太子的人,如今太子被廢,這事定會牽扯到府裏來。”張灝蟬也嚇得麵色發白。
婆子看向灝蟬又道:“老爺還說要把姑娘送到宮裏去,姑娘還是去前邊看看吧。”
“父親要把我送入宮裏?”灝蟬捏緊了帕子問道。
婆子點頭道:“敬大爺出的主意,他還道以姑娘的才情定受聖上青睞。”
灝蟬心頭冒火,氣得差點滾下淚來:“哼,語儂,你還說我的字好?若真被撰成書帖,一定排在僧道的後邊娼妓的前邊,與其丟這種臉還是不要傳出去的好,最好就是連字也不識,做個無才便是德!”
“姑娘,你此去若是中了,便高人一等,盡享受榮華富貴,到時候張府上下都跟著姑娘沾光,這又有何悲呢?”婆子見灝蟬動怒,隻得挑好聽的話來說。
灝蟬聽了這番話心裏越發的氣憤,“為了一朝富貴,便能做出此等賣女求榮的事來?”
灝蟬瞥了眼噤聲的婆子,領了語儂往前邊正廂走去。她走的很急,落在後邊語儂小跑了兩步才追上。
書房門口,一個婦人停住腳步,也沒伸手掀開簾子,隻是站在屋簷下略微探了身子。有著垂簾的阻隔,裏麵的談論聲顯得有些模糊。
“二太太。”後邊的小丫環試探的喊道,“我們可是要進去?”
二太太擺了擺手,轉身往廊子另一頭走去,有風吹亂二太太額前細軟的劉海,她用手拂去了,便從指縫間看到一張熟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