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賜了婚,二殿下和嚴家小姐的親事便定了下來。快要成親了,二殿下自然同幾個兄弟一樣,賜了安王的封號,也有了自己的王府。
安王的婚宴聲勢浩大,王府的一切都被裝飾得亮麗浮豔,偌大的廳堂中間早已襲地鋪滿紅氈,處處洋溢著來自皇族張揚的喜慶。
灝蟬環視了四周,果真沒有雍王的身影,也是,自己心愛的人嫁作他婦,任那個男人都是極怒的吧。再看坐在帝後下首的新郎,灝蟬從未見過這位安王殿下,不免多看了幾眼。這樣的人怎會是皇家子弟,灝蟬隻覺得堂上著著禮服的是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相貌倒的確稱得上俊俏異常。
出神那會,皇後招手道:“灝蟬,你且到這邊來吧。”
“張選侍的確是賢良溫順的,也難怪皇後你喜愛她。”皇帝掃了一眼灝蟬,滿意的點了點頭。皇帝甚少誇人,此話一出,立馬引得堂下的妃嬪隨聲奉承。
季貴妃笑盈盈道:“我當日就喜歡這張選侍,可惜已是薑妹妹身邊的人,不好奪愛。”她笑的燦然,似乎絲毫不為自己的兒子惋惜。賢妃曆來是附和貴妃的,也誇了幾聲。
“陛下謬讚了,婢子實在受不起。”灝蟬不敢言笑,行了禮便規矩的立在皇後後邊。灝蟬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地投向自己,在屬於他人的隆重典禮上,意外的得到帝後的讚賞對於一個鄙薄的女官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幸而,堂外一陣湊樂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一群宮婢簇擁著一位盛妝華服的女子款款而行步入大堂。一陣衣衫婆娑,跪倒在地的女官們紛紛為她的腳步讓開道路。灝蟬遙遙的看著,擔心那些華麗的裝飾與高聳的發式會把瘦弱的新人壓垮。
在宮娥齊唱《卻扇詩》後,新人終於移開了遮麵的扇子,露出她蜜色的嬌小臉蛋,新人抬起那雙黑褐色眼眸,有的是丹青也難以描畫的風流豔姿。
在拜了天地和行過沃盥禮,宮婢扶著新人與安王同席而坐。一內侍操著尖利的嗓音念著手中的菜單,宮婢們穿梭在小幾邊依菜名上菜。桌子逐漸琳琅滿目,被擺得滿滿的。
宴會開始,堂上舞姬仰麵向上,她們的雲袖齊齊破空一擲揮灑自如,就連頭上的珠環佩飾也急促的撞擊在一起,‘鈴鈴’作響。
猛然間原本作為輔樂的低低的鼓聲忽然響起,從四麵八方轟然奏來,紅衣的童子擊打著腰間的小鼓跳騰而出,加入到舞姬之中。隨著曲調越來越急促,舞姬的腳步旋轉的飛快,幾乎隻能看見翩飛的衣袂。使得宴席上隨侍的皇族與官員一起發出響亮的喝采聲。
灝蟬看向兩位新人,安王眉梢帶倦,神情淡漠。新夫人也是同照不宣的淺嚐了幾口菜,雖是佳肴,想必在他們嘴裏卻味同嚼蠟。
灝蟬雖對兩人這可笑的婚姻滿含了愧疚,但心裏也清楚皇後早就是這般打算,隻是借了自己的口說了她的心底話。
大堂的中間已退去了舞姬和童子,隻獨立著一位勁裝打扮的娘子,娘子身軟如柳,且步伐矯健,人似遊魚般滑向前去,她將手中係著鮮紅的彩緞的寶劍盡興揮灑自如,耀眼的劍影跟玉龍飛舞一樣激晃著人眼。
“舞劍倒是個時興的玩意,這娘子也算的個中高手了。”皇帝心情很是愉悅,抿了口酒笑道,“與那些歌舞相比,還是這等好。”
劍光如驚虹掣電,銀光熠熠,照得人連眼睛都張不開,哪裏還能分辨她的人在哪裏?劍在哪裏?忽然間,舞劍娘子一躍而上,那呼嘯而來的利劍朝皇帝飛去。灝蟬驚恐的望著那柄從高處劈落下來的長劍,而皇帝還捏著酒杯,愣是有些反映不過來。
“父皇!”安王的聲音短促有力。
“護駕!”一聲疊著一聲,混著侍衛刀劍的銀光閃爍。
灝蟬敏銳的感覺到了尖利的風和隨即而來噴薄的紅色,黏稠還帶著暖的液體正沿著皇帝垂落的手滴答滴答往下滑。舞劍娘子被而後一擁而上的侍衛拿下,亂作一團的大堂終於在歹人被製服後安靜下來。
灝蟬在慌亂下,額頭撞到矮桌邊角,太陽穴忽忽的跳了幾下,耳邊妃嬪驚呼的聲音也變得遙遠起來,眼前一陣發黑,頭也變得昏沉起來,意識很快就陷入了模糊的深淵。
灝蟬從安睡的黑暗中睜開懵懂睡眼,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窗外是澄碧一色的冷清月光,偶爾有夜鶯的一兩聲啼叫。
灝蟬還在怔仲出神,外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薑昭容掀起垂落的簾子,她用指腹把灝蟬額間濕漉漉的頭發撥開,柔聲說:“傷口還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