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涼靠著椅背木然的盯著前方。
藥瓶的碰撞聲，注射器吸進藥水的窸窣聲，在安靜的空氣裏尤為清晰。顧涼清楚的知道，針管裏的藥水將注射到她的皮膚裏。
顧涼閉上眼睛，回想起昨晚她跪在icu門口求肖默凡的情景。
她抱著肖默凡的大腿泣不成聲，“求你，看在我們夫妻的情分上，錢以後我會還給你。”
肖默凡盯著icu的門，冷峭的雙眸充滿了厭惡。他單身抄在褲子裏，用力抽出自己的右腿，修長的手指撣了撣褲子，似乎是要將什麼不幹淨的東西撣掉。
然後他說：“他早就該死了。”
顧涼來不及思考顧家的破產，也無法追究父親的病重，更沒有時間哀悼自己的愛情。在生死麵前，她隻想要一筆錢，救活父親。
有人願意出100萬買她的卵子。據說，這是捐卵界最高價位。
於是顧涼坐到了這家私人診所裏，靜靜地，靜靜地等人將針頭打進她的靜脈裏。
正常情況下，女人一個月隻排出一顆卵子，效率太低。所以，她需要連續注射半個月的激素，這樣的話，卵巢就可以一次性排多個卵子。
“顧小姐，您把袖子拉上去，我現在要給你打針了。”醫生微笑。
真好……
顧涼深深的歎口氣，將衣袖往上拉了拉。這一針打下去，她就能拿到10萬的定金，就可以給父親交icu的費用了。
針頭紮進皮膚的那一刻，有些涼。
而診所的門也在那個瞬間被踢開，顧涼透過朦朧的雙眼看到肖默凡正疾步走來。
“顧涼，你要是想賣，賣給我怎麼樣？”肖默凡用力抓住她的下頜，眼神冰冷。顯然，他的憤怒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憤怒，羞恥，絕望……所有的情緒一下子迸發出來，顧涼仰起頭看著他，眼淚肆無忌憚的往下落。
“昨晚之後，你我再無瓜葛。”顧涼硬著嗓子說，“卵子是我的，我有權選擇買主。”
“嗬！”肖默凡低下頭，靠近顧涼的耳旁，“我不同意他活，他就活不了。”
顧涼倒吸一口涼氣，她相信肖默凡的話。眼前的這張臉，還是和以前一樣英俊，隻是寫滿了對她的嫌惡，還有無情。
對於肖默凡的轉變，顧涼壓根來不及消化，卻也不得不接受。
顧涼感覺到一股血液衝上大腦，連呼吸也變得急促。她奪過醫生手裏注射到一半的針管，負氣的紮進手臂裏。
她嚎啕大哭，“肖默凡，我恨你，我恨你！”
肖默凡完全沒有預料到顧涼的失控，心猛地一慌。他急忙搶過注射器，憤恨的加大力度，針管發出碎裂的聲音。
他鼻子喉頭一起哽咽，酸楚的說不出話來，隻能死死的盯著眼前抽搐的女人。他想奮力將她擁入懷裏，他想為她放下，可他什麼也沒做。
最終，他使勁將手裏的注射器摔在地上：“涼涼，跟我回家。”
顧涼似是聽到笑話一般，冷笑著拿起手邊的包，跟醫生說：“明天我會準時到。”
肖默凡瞪了醫生一眼，即便隻是一眼，便是駭人般的警告，讓人不寒而栗。
肖默凡一個跨步便追上了顧涼，將她緊緊箍在懷裏。這個女人可真是絕情，他已經鬆了口，她竟還敢傷害自己。
她可以不在乎取卵的傷害，可他做不到。
顧涼在肖默凡的懷裏隻覺得窒息，周邊彌漫著危險的氣息，她決定放棄逃脫。
她伸出雙手環抱肖默凡的腰，抬頭衝他笑。
隨即，奮力將腦袋撞在身後的牆上，顧涼聽到後腦勺和牆壁碰撞的聲音，聽到耳朵裏嗡嗡的聲音，好像還聽到……
好像還聽到肖默凡叫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