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目睜開的時候,外界的陽光刺入,我看到一絲霞光。
是傍晚麼?
過了一天?
我張了張嘴巴,還沒意識到自己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音節已經發出了“水”的聲音。
旁邊立刻有人端來了一杯溫水,小心翼翼的喂我喝了幾口。
我向旁邊看了看,正是一臉擔憂的容媽。
“夫人……”容媽目光哀切的看著我。
“孩子呢?”我第一句問道。
“孩子……”容媽低垂著頭,有些難過的不想看著我,“孩子已經沒了……夫人,您……您別太傷心了……”
我遲鈍的想著,雙手在潛意識之中已經附上了平坦的小腹。
“嗬……”我低低笑了一聲,聲音沙啞音調古怪,喉結發出來的震動讓我的嗓子越發幹痛。
在昏迷前,我便知道,肚子裏的孩子……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流了那麼多血,能保住……才怪啊。
饒是做好了準備,可我越發的想著肚子裏消逝的生命,鼻頭越發的酸鬱起來。
苦澀的淚水順著結痕,蜿蜒向下流入了嘴角。
溫熱的酸苦的眼淚流淌進了胸腔,泛出了更多的酸意。
容媽見我默不作聲的流淚,帶著哭腔的對我說道:“夫人,難過……難過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的。”
哭出來會好受的嗎?我從來不這樣認為。
撕心裂肺的哭,通常會將人的意識帶入一個不可回轉的地步。
哪怕我的心千瘡百孔,支離破碎,哪怕我痛得要死,這會兒,也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因為一旦開始哭泣,便沒法子停止了。
人脆弱下來,很難堅硬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了。
那個黑色的皮鞋,那個害死我的孩子的凶手。
是支撐我堅硬下去的動力!
若不是顧睿淵來的及時……是不是……
是不是我和孩子一般,已經淪入萬劫不複的死水中去了?
我不敢想,想到渾身顫抖,卻還是沒有一個答案。
屋子裏的冷氣漸漸凝結起來,在我的皮膚上結成了一個個的小疙瘩。
我深吸一口氣,隻感覺順著鼻腔湧進去的涼氣,竄到了五髒六腑裏。
“睿淵呢?”我輕聲問容媽。
“先生從夫人您的手術成功後,就離開了,現在一直沒回來。”容媽含淚回答道。
“距離我昏迷多久了?”我疲憊的扶額,問道。
“四天了,夫人。”
“四天了麼。”我苦笑了一聲,長歎了口氣。
失去孩子……是意外事件。
這是偶然發生在同一時間裏的刻意謀殺事件的意外。
隻是我想不通,如果說那個黑衣人明明是想謀殺天佑,為何在見到我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選擇逃離,而是折返回來,想要刺殺我?
我想不通……
迷茫,痛苦,後悔,自責……
更多的負麵情緒在我的心頭翻湧著,昏脹的腦子似乎隨時可以沉下去,萬劫不複。
容媽走之後,我從床頭找到了手機。
翻開手機的頁麵,果然看到了數十個未接電話,數量最多的未接電話便是小念。
我眼中閃過一抹傷痛,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撥通鍵。
電話“嘟嘟”的響了兩聲之後,被小念接了起來。
“桃花,是你麼?”小念接了電話,便在那頭大聲而急切的喊道。
“是,是我,小念。”我輕聲回到,小腹處傳來的隱隱陣痛讓我發不出太大的聲音,卻還要裝出有些底氣的樣子,“小念,你還好嗎,天佑還好嗎?”
“我很好,哥哥很好,我們都很好!”我似乎看到了小念心酸的模樣,她的聲音帶著太多的不確定,太多急迫的擔憂,“桃花,那天我趕回去,就見到顧先生的人在病房裏守著,我也聯係不上你,問他們又問不出什麼,最後還是在醫生那裏知道你受傷了,桃花……”
音調染了一抹悲痛,帶著哭腔,“桃花,對不起……都是我,是我連累了你……都是我害得你……害的你……”
小念的話漸漸說不下去了,慢慢的變成了連續而低聲的抽泣,淚不成聲。
“小念,別胡說了,”我扯出嘴角,想要順著電話帶給小念一絲笑意,“這件事,跟你有什麼關係呀?你自責個什麼勁兒?”
“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會從家裏跑到醫院,就不會被那個壞人欺負,寶寶也不會……不會……桃花,都是我不好,怎麼能給你打電話呢!?你明明是重點保護對象才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