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塵、祭祖、購年貨、貼春聯……因為關朗的歸來,整個關宅熱鬧了不少,丫鬟仆役們換上了新做的茜色製服,如一片片流動的暗紅色雲朵,匆匆行走中都帶著一股喜氣。
半月未滿,康月還是悲催地被關在宅子裏被迫“養生”。幸好,關朗給她帶回了不少稀奇的物什,在她軟磨硬泡下,關朗終於得以同意她可以去找另一個病號天賜玩了。
於是,這幾天,她就天天抱著一副別致的棋去跟天賜對弈。這棋是用一種上好的烏木雕成的,棋盤類似國際象棋,棋子類似中國象棋,關朗還細心地寫明了玩法。
第二天,康月和天賜一邊研究一邊玩,勝負各半;
第二天,兩人下了兩個時辰,10局,天賜勝9局,康月勝1局。這唯一的勝局,還是天賜手沒拿穩,一個棋子砸到了棋盤上,攪亂了棋子所致。彼時,康月已經連輸六局,她見狀就說這是你弄亂的,算你輸好了。看她興奮的樣子,天賜就把“其實我都記得的,我可以把棋子重新擺好的”這句話咽了回去。
第三天,五局過後,康月兩贏三輸。但第六局開始後,她就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歎了口氣說:“算了,不玩了。姐姐知道下不過你,看你剛剛拚命想辦法讓著我的樣子,太辛苦了!”
天賜白生生的臉一下子染上了霞色,囁嚅著開口:“我怕我老是贏,姐姐會不開心!”
幾日足不出戶的養病,讓天賜看起來多了幾絲羸弱,唇紅齒白,加上這怯生生的表情,康月就要習慣性地撲過去親他。在她的雙唇就要碰到天賜那粉嫩的臉蛋時,突然想起昨天關朗說的“往後你少親天賜,他長大了會不自在的”,於是立即坐正身體,改為拍了拍他的肩膀:“怎麼會,姐姐就是怕你亂想,來陪你的。你開心就好。我們天賜這麼聰明,姐姐也很開心。”
天賜抿了抿嘴唇,心裏有點失落,既因為姐姐不陪他下棋了,也因為姐姐剛剛明明要親他的,不知為什麼又不親了。他把棋子一顆一顆地收到一個匣子裏,想起昨天晚上,朗叔突然出現,說怕他無聊,要陪他下棋。然後,他就被殺了個片甲不留。朗叔離去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記住,姐姐是女孩子,你要讓著她!”
所以,今天下棋,天賜苦苦思索的就是如何下,才能讓姐姐贏。
康月不會知道昨天就在關朗麵前抱怨了幾句天賜的智商太高,下棋怎麼也贏不了,轉頭關朗就碾壓天賜去了。幸好,除了下棋,她和天賜還有別的可以玩,看看書,寫寫字,一天就過去了。
關朗日日早出晚歸,但不管多晚,他都會來找康月。今日,回來得早了些,康月剛吃完晚膳,那個高大俊朗的身影就出現了。
接過念琅手中的帕子,關朗親手替康月擦去唇邊的菜漬,才問:“今日做了什麼?”
“跟天賜下棋了。但隻下了五局。”
“哦?怎麼,還老是輸,不開心了?”關朗皺了皺眉頭,這天賜怎麼回事,不是說了叫他要讓著月兒的嗎?也忒不懂事了!
“不是!天賜可能覺得老是贏不好意思,居然絞盡腦汁讓著我,第一局我還沒發現,後來那局我就看出來了,看他那麼辛苦,就不下了。哎,這孩子,真招人疼!”
關朗眉目舒展,打算待會兒派人給天賜送份點心去,不枉他昨日一番提點。
“朗叔,你身上什麼味兒?”康月突然問到,秀氣的鼻子聳。動著,說不出的可愛。
關朗的手指正纏繞著康月一縷長長的頭發,聞言,輕輕鬆手,黑亮順滑的頭發如一尾小魚般滑了出去。他站起來,說:“我去換身衣服再過來,朗叔待會兒來陪你下棋。”
康月看著關朗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眼神暗了暗,剛剛關朗身上那種味道,她很熟悉,是她每個月都會聞到的味道——一種淡淡的鐵鏽味,也就是血腥味。不知是不是她看錯,剛剛關朗的袍子下擺似乎有一塊暗色的汙漬,瞧著像血跡。
這些天,朗叔他到底在幹什麼呢?
等關朗把自己打理得一身清爽過來,發現康月還保持著他剛剛離去的姿勢,玉白的小手拖著玉白的臉頰,正在發呆。
見到關朗,康月臉上的表情有些糾結,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在運動。終於,她問出了口:“朗叔,你是不是找金家的麻煩去了?”
關朗正在把棋子一顆一顆地擺出來,聞言手一滯,半是無奈半是讚賞地說:“看來,我們月兒才是最聰明的。什麼都瞞不過你。”
康月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哪裏是我聰明。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好端端的馬車走在大路上會出事,我帶的那麼多人又沒有一個及時來救我的,不是有人有意為之是什麼?想來想去,我平日裏又不大出門,這杭州城裏熟悉的兩隻手都數的過來。隻有那金家的人跟我有仇了。少不得那金宏安就躲在一邊等我堅持不下去了就來個英雄救美,成就一段良緣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