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花謝花開,兩年就這麼過去了。
朗月商行又新到了一批新鮮的貨物,望了望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康月滿意地合上了手中的賬本。
她的樣子和兩年前沒什麼變化,一樣素衣淡容,煙眉秋目,雪膚柳腰。隻不過,一年前,身中奇毒的衍帝終於康複,在關朗的堅持下,她已經梳起了一個婦人的發髻,出門,也不再蒙麵紗了。
最近這段日子,康月來商行有些勤,因為金記突然也開了個番邦商行,賣起了“舶來品”,跟康月搶起了這“海外代購”的生意。
隻不過,金記賣的是來自西域和歐洲的貨物。撇下西域不談,彼時的歐洲,正處在最黑暗的中世紀,文藝複興時期,他們的生產力是遠比不上大越的,除了那幾匹蕾絲布和幾副華而不實的鎧甲,還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至於西域,多的是那些皮貨、葡萄幹之類的果幹,果幹還好,圖個新鮮,京城人買了不少,但那些皮貨,杭州的冬日還沒冷到那程度,所以銷量很是一般。
康月並不擔心朗月商行的生意受損,隻不過金記是和嶽穆鬆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而嶽穆鬆自打大元使者來訪之後,就和大元來往密切,這西域和歐洲,都是大元的版圖,所以,可以說,金記這生意,是嶽穆鬆一手促成的。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金記將商行開在了朗月商行對麵,康月心裏總有個疙瘩,所以,時不時地就去商行轉轉。
除了常常有些穿著蒙古服飾的人進出金記,表麵上,看不出什麼異常。除了剛開張那段日子,生意,也是不溫不火的。
偶爾,康月也會遇上個把熟人。比如,金家那個做生意一把好手的金側妃。
這幾年,在關朗的刻意下,康月已經低調了許多,漸漸淡出了京城商圈,那個“商界神女”的稱號也成了過去式。如今杭城商界最被人津津樂道的,是睿王的金側妃。睿王進宮侍疾,一年未曾光顧後院,出宮後第一個去的,就是這金側妃的院子。一夜纏綿之後,金側妃竟懷上了身孕。兩月前,剛剛誕下一子。一時間,這金側妃身價暴漲,幾乎要越過周雪櫻這個正妃去。
至於睿王回府為什麼第一個就去找金側妃,這就要把話題回到杭城商界了。衍帝中毒,全國禁止婚假以及一切娛樂活動,金側妃抓住了這個時機,進了大批素淨的布料,正好符合夫人閨秀們的需要——不可穿紅著綠,但樸素些的新衣總還是要裁的吧?而且,金記的銀樓也停止銷售黃金、過於鮮豔的寶石等首飾,改為專供銀飾,因為他們幾乎是首飾界的壟斷企業,加上那些華麗的首飾反正也沒有機會佩戴,這銀飾的生意倒大大增加了。最讓人稱道的,是她準備了一批佛像,以請回家為衍帝祈福的名義賺了個缽滿盆滿。
因著這三招,睿王府和金家,日進鬥金。
康月收到消息的時候,也不由對這位金側妃刮目相看——這招,跟發“國難財”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今日,就是那金側妃之子的滿月宴——準確地說,是雙滿月宴。因著金側妃誕下這孩子的時候,有些凶險,睿王心疼她們母子,所以特意將滿月宴推遲了一個月,足見這金側妃目前的榮寵。
關朗帶著康月到來的時候,正好在大門口遇上了昌王夫妻和天賜。
衍帝那毒,中得非常突然,昏迷前也沒有任何交待,麵對亂成一團的朝堂,第一個站出來的居然是天賜。他如小時候那般拿起朱筆批了幾條重要的奏折,眾人先是被驚得目瞪口呆,待看清上麵的內容,又麵麵相覷——不說這措辭和處理的辦法實在是挑不出錯處,連這字跡,也跟衍帝一模一樣!這兩年,衍帝將天賜親自帶在身邊教養,看起來效果是極好的。
“皇爺爺中毒的消息,不便傳到別處,各位大人自當封口。這幾本奏折,都是下麵地方比較要緊的,及時傳下去,料他們也認不出來。事急從權,等皇爺爺醒過來若是要怪罪,我一力承擔!”小小的少年身形不高,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
一番權衡之後,支持天賜的一派壓倒了反對此舉的那方,天賜,開始了朱筆代批。
十日後,衍帝醒來,得知此事,不僅沒有怪罪,而且當即下了一道聖旨,傳令他養病期間,皇長孫嶽天賜代為監國,令鎮國侯關朗、周丞相、鮑禦史、尉太傅共同協理。
果真,這人事安排的,十足是衍帝的風格,無論是哪個皇子,都沒有討得好去。若是真有偏頗,似乎還是昌王府得到的關注多些。昌王世子和那鎮國侯關朗,都是昌王府的人。如此,監國的五人裏,隻有昌王這係占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