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2(2 / 3)

第二天一早錢梅子就到店裏等著周主任,想周主任會不會早晨上班時路過長街先就把錢送來了, 昊同誌聽錢梅子說了主任今天來還錢,嘴上說不相信,但是看得出心裏也是很指望的匕班還遲了些,想等到周主任再走的,可是等過了上班時間,周主任沒有來,昊同誌也不能再等,走的時候,覺得錢梅子有點心神不寧,便說,也許他先得到單位報個到,中途溜出來,如果換了我我一定這樣,早晨遲到是最顯眼的,大家盯著,中途溜出來倒太太引人注目,錢梅子說,也許吧。

就這樣等了大半上午,仍然沒見周主任,就想,也許,上午單位比較忙,要等到中午下班過來還,仍然心存希望,再等到中午,仍然不見人影,又想,也許昨天下班遲了,沒有取到錢,今天會去取,就再等整天就這麼想著,等著,到下晚了,眼看到了一般單位下班的時間,錢梅子再也等不下去,給周主任打電話,電話是小徐接的,說周主任已經下班走了,提早點走的,因為明天要出差,這是老規矩,出差前一天,總要早一點回去,錢梅子問出差多少天,小徐說,好像一個星期,錢梅子再問不出什麼掛了電話,想想覺得不是個滋味,好像被人耍來耍去耍了一回似的,到最後錢仍然拿不到,心裏便有了不服氣的意思,本來呢,僅僅隻是追欠款,現在又增加了義憤在裏邊,心頭起伏,再抓了電話打給小徐,問周主任的家,小徐猶豫了一下,說,我知道的呢,隻是老家聽說最近可能要搬家,也不知道到底搬了沒有,如果搬了,我就不知道了他也沒有告訴我,你等一等,我問間老馮,捂著電話問了問老馮,回頭說,也沒有告訴老馮,錢梅子說,你把老家的地址先告訴我好嗎,小徐說,好,就說了,錢梅子冠下了,懷著一股義氣,就去找周主任的家

這個地址是老城區,到那兒一看,果然都開始拆遷,房屋大都已經空了,轉了半天,才看到一戶人家仍然有人在,上前間拆遷戶搬到哪裏的新村去了這人家態度很惡劣,說,搬到哪裏去,搬到地獄裏去了,就弓咄一大堆報怨的話,說那個新村簡直不能住人,水是鏽的,電是常常要停的,蚊子蒼蠅亂飛,出腳要走幾裏路才有個小店,就等於是從前的鄉,比鄉下還不如,現在鄉下倒搞得跟城裏的,城裏人,住得環境比鄉下還 差,做城裏人還有什麼意思,說自己家就是因為不滿意搬遷的新村,才不肯走,成了釘子戶,昨天電視台還來暴光,說我們不顧大局,阻礙城改大事,明天就要來強行拆遷了,說著說著,凶狠狠的一家人哭起來,錢梅子看不得別人哭,看到別人哭,自己的心也酸酸的,趕緊退出來,在四周轉了轉走到附近條沒有拆遷的街上,找到居委會,居委會知道情況,說這一帶的拆遷戶都在采蓮新村。

錢梅子到汽車站等公共汽車,班次很少,等到天都快黑了,才來了一輛車,說是末班車了,錢梅子問從新村回出來的末班車幾時開,說就是他們這車,到了那裏就打回頭,麵再也沒有車了要等就是第二天早晨七點鍾的頭班車,錢梅子猶豫,也入知道那個采蓮新村到底有多遠。有多偏僻,萬一跟了車子過去回不廠家,怎麼辦萬一連個打電話的地方都沒有,怎麼辦,心裏猶豫著,售票員說,你仁不上,不上開車了,錢梅子不好再猶豫,上了車,想,周主任竟然這麼耍弄人,就是回不了家,也要追到他股義氣又湧上來,也不再考慮什麼回得了家回不了家。

車到了終點站,下車的人已經很少,天也黑下來,四周果然冷冷清清。不見什麼店麵,錢梅子根據經驗,先找新村的居委會,繞大圈,卻在一個角落裏看到一間工棚徉的房間外麵掛著采蓮新村居委會的牌子,進去看看,裏邊有個老人坐著,燈光也很昏暗,老人在打磕睡,錢梅子問了一聲,老人睜開眼看看她,錢梅子說,我想一間從老城區拆遷過來的一個人,老人說,原來住哪裏的,在哪個單位的了錢梅子說了,老人拿出一本登記本,翻開來。因為燈光暗,看不清,看了半天,推給錢梅子,說,你自己看吧,錢梅子拿個名字一個名字往下找,終於找到了周主任的名字,又看了工作單位和原住址,確認沒錯,謝過老人,便往周主任家去,上了六層樓直喘氣,臨敲門時,突然心跳起來,好像自己是個賊似的,又想,敲了,周主任一定想不到是她。突然看見她周主任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上七樓,看她站在樓梯上不動,懷疑地看看,錢梅井趕緊敲周主任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女孩子,大約十八九歲,間找誰,錢梅子說出周主任的名字,女孩子奇怪笑,正要說話,這時候就有另外,個女聲,在裏邊問,什麼人?女孩子說,找我爸的,讓錢梅子進來,錢梅子一進來,就看到周主任雙腿跪在地上,滿頭大汗,正在用抹布費勁地擦地板,聽到人聲,也不抬頭看,倒是問什麼人的女人從裏屋出來,頭上呢,卷著卷發的卷子,手裏抓著一把瓜子,正磕瓜子,錢海子估計她是周屯任的老婆,女人看到錢梅子,從頭將她打量到腳,然後用腳尖踢踢跪在地上的周主任,說,找你的。

周主任這才抬頭,看到了錢梅子,也不顯得吃驚,也不站起來,仍然跪著,手抓著抹布,似笑非笑,說是錢梅子,錢梅子呢,原以為周主任看見她會大吃一驚,或者會很不好意思,說好今天去還錢的,卻讓她給追來了,周主任一定很難堪,卻想不到周主任基本仁是若無其事的樣子,再加上一個不知是不是老婆的女人在一邊橫眉冷對著她,錢梅子感到很氣憤,說,周主任,人說話怎能不算數,周主任向錢梅子使個眼色,錢梅子看不懂,旁邊的女人走過來說,你說什麼。什麼說話不算數,你是誰?錢梅子說,我是誰,你問他,手指著仍然在地上的周主任,周主任連忙笑。說,錢梅,我的同事,女人又從頭到腳打量錢梅子,說,你的同事。有個姓錢的女人,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周主任說,新分配來的,女人說,新分配來的,什麼分配,大學畢業?什麼年紀了,還分配,周主任說,我說錯了,新調來的,說慣了分配分配,女人說,和你在一個辦公室?周卞 任說,哪裏和我一個辦公室,我們辦公室,隻有男的,沒有女的,錢梅子。是財務科的,女人說,財務科跑到我家來幹什麼?錢梅子正要說清楚眼看到周主任又句她使眼色,這會兒看明白了,是叫她不要說話,乘錢梅子愣一愣的時候,周主任說,我臨下班時到你們財務科找你,你不在,出去辦事了?我和他們說的,領不到出差費,我先拿自己錢墊著也沒事,回來一再補就是,反正少不了我的,你不必要大老晚的跑這麼遠送來,看錢梅子要說話,連忙擋住,又說,這家裏的電話,趕緊要裝了,裝了電話就方便得多,你打個電話過來就行,也用不著這麼遠的跑來,錢梅子生氣地說,我不是來給你送錢的,我是來向你要錢的,女人一聽到要錢,更是立眉豎眼地晗著,周主任說,哎呀,我想起來了,上次的出差費還沒有結帳,等我這次出差回來一起算總帳,行不行,頭代的汗更多了,錢梅子就不知怎麼辦好,周主任趕緊說,錢梅子,叫我女兒送你回去,這段路。沒有車了,很長的一段路呢,那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就向錢梅子說,我用自行車送你一段,錢梅子站著不動,周主任說別客氣,走吧,女孩子就匕前拉著錢梅子走出來,叫錢梅子坐在她的自行車後座匕,錢梅子說,我不能走,女孩子說,你是找我父親要帳的,是吧,錢梅子說你怎麼知道?女孩子說,我父親老是這樣,明明沒有錢,也沒有權,在外麵就是瞎要麵子,到處請客吃飯,錢梅子說,我們開個小小的飯店若是都碰上他這樣的人,我們怎麼辦呢,女孩子說,我看得出你是個好心腸的人,今天當著我媽的麵,就饒過他吧,要不然,我媽還不知會怎麼樣,錢梅子說,那我們的錢就不要了,讓他白吃?女孩子說,他欠你們多少,你告訴我,我還給你,錢梅子說,是不是你父親久了帳都是你偷偷地替他還,女孩子說,我有能力還的我都幫他還了,錢梅子想不明白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做父親的,也想不到有這麼好的女兒,真是說不出話來,車子走出一段,快到大街了,錢梅子說,行了,前麵就有公共汽車了,你回去吧,女孩子說,我送你到車站,錢梅子忍不住說,你父親怎麼會這樣?女孩子說,我也不知道,可能和我母親管得太厲害有關吧,錢梅子說,你替他還錢他知道下知道,女孩子說,我不知道,有時候他還和我吹,說世界上的事情隻要堅持一個拖字,就能解決,說他在外麵欠了許多錢,怎麼樣呢,就是靠拖,拖得時間長了,人家也不再來找他了。錢梅子歎了一口氣,說,若是他欠下的數字很大,你沒有能力還呢?女孩子說,我爸倒從來不欠很大的數目,多半是一兩頓飯錢,我單位的獎金還可以替他還罷,說著已經到了汽車站頭,餞梅子說,你回去吧天晚了,女孩子說,我等你七了汽車,又說了說話,汽車來了,錢梅子上了車,看到女孩子推著自行車,在車下向她揮手,心裏突然酸酸的,好像這女孩子不是周主任的女兒,而是她自己的女兒似的。

回到家,向覺民說,這麼晚才回來,到哪裏去了,大家急了錢梅子把追到周主任單位,又追到周主任家的事情說了,說自己最後還是開不了口,向覺民說,做事情不能有婦人之仁,婦人之仁是做生意的大敵呀,錢梅子說,你別說我,換了你,在那樣的場合,你也一徉開不了口,再有,他那個女兒。真是叫人傷心,向覺民說,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一家人串通好了來騙你,錢梅子愣了一下,說,我倒忘記問她什麼時候來還錢,向覺民說,你看看,錢梅戶說,我不相信女孩子也是騙我的,我看得出,向覺民說,但願如此。

又等了幾天,也不見周主任的女兒來還錢,打電話到周主任單位,是小徐接的,小徐已經能聽出錢梅子的聲音,說,你是錢經理吧,錢梅子說,你已經能聽出我的聲音了,周主任出差回來沒有?小徐說,還沒有,打了長途電話回來,還要拖幾天才能回來,錢梅子又說,那小徐你知不知道周主任女兒的單位,小徐愣了一愣,說,周主任女兒?周主任的女兒好像沒有固定工作,經常換地方做事情,哪來的單位?錢梅子說,她答應替周主任還錢的,小徐又愣了一下,說,周主任到底欠你多少錢?錢梅子說,兩千多塊,小徐說,這樣吧我再替你打聽打聽,你下午再打電話來問問,錢梅子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