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在心裏算了一下,發現老人說的時間有差錯。老人八十九歲,應該是1902年出生的,他十歲時,該是在1912年左右,已經是民國了,怎麼會在光緒年間呢?老郭想問問清楚,但轉念一想,也許老人記錯了時候。人上了年紀,這種錯誤是很正常的。所以老郭並沒有去糾正老人的錯誤,隻是追問:“老人家,那古井在什麼地方?”
老人指指天井東邊的一間小屋。
老郭正要繼續I '',就見張科長和小劉進來了。老郭連忙把老人的話告訴他們,他們聽了,也很高興,張科長連忙問老人,那間小屋是不是他家的。
老人聽不清,老郭又問了一遍,老人聽清了,搖搖頭,指指另一家人家。
那家沒有人在家。張科長想再問一問老人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老人已經閉上了眼睛。他們隻好到前邊的人家去問,說是大約在下午四點左右有人回來,又間清了這家姓楊,他們決定等一等。
到四點鍾,楊姓人家的主婦下班回來,聽說普查組要到她家小屋裏找古井,臉色馬上沉下來,說:“哪個爛舌頭的,瞎說,我們家屋裏沒有井。”
張科長說:“有沒有,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主婦說:“為什麼要讓你們進去看,我怎麼知道你們是強盜還是土匪?”
小劉過來說:“不讓看也可以,不過有明文規定,任何人不許破壞文物,如果損壞文物,輕則罰款,重則判刑。”
楊家主婦“哼哼”兩聲,卻開了那扇門,說:“看吧看吧,有什麼好看的,一口破井。”
果然在小屋裏有一口井,井圈很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朝下看看,黑古隆冬的。張科長他們在井圈上找了一遍,找到幾個已經模糊的古體字,三個人誰也認不出這是什麼字。
張科長說:“人不可貌相,井也是這樣的,很可能這就是蓬萊古井,關鍵是這幾個字,要是能看出來就好了。”
老郭說:“區裏有沒有懂這一行的?”
張科長想了想,說:“區裏幾個人,我有數,恐怕沒有這方麵的人才,看起來,隻有到市文管會去請人了。”
老郭說:“那就快去請呀。”
張科長說:“明天我局裏有會,抽不出身到文管會去。”他一邊說一邊朝小劉看。
小劉說:“文管會的大門朝東朝西我還不知道呢。”
老郭說:“我去好了。”
隔日老郭到了市文管會,文管會的人一聽說發現了蓬萊古井,都很感興趣。他們告訴老郭,這蓬萊古井,是一個多年未決的謎,如果這一次真的查實了,那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大事。
當即就有兩位老同誌帶了些許用具跟老郭往長洲街去。一路上,老郭和他們聊聊,說起文管會的現狀,那兩位老同誌走得有些氣喘,都感歎青黃不接,說文管會很需要新生力量,可惜總是爭取不到,人事部門好像不把他們當回事。老郭聽他們這樣說,也不好插嘴。
文管會的人到長洲街看到了那口井,當然他們一時也不能肯定這就是蓬萊古井,就叫老郭到居委會借了一輛車,在楊家主婦的怨聲中,把井圈拖了回去。
這天老郭回家情緒很好,他把事情的經過跟老婆說了,還說到文管會一幫全是老頭,走幾步路就喘氣什麼的。老婆一聽就跳了起來,說他是豬腦袋
老郭不明白哪裏又錯了,老婆指點說:“人家已經說到這地方,這樣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會順水推舟,開個口,你忘了自己還有一個等分配的女兒。”
老郭被老婆一提醒,倒有些動心,如果女兒分配到文管會,那倒是一個不錯的單位,可以做學問,也比較安逸,但是隻憑這一點點的關係,就叫他到文管會去開口,老郭很為難。老郭想我再一次要見機行事,不能錯過良機。
過了幾天,文管會那邊還沒有消息。張科長叫老郭再去一趟,老郭去了,那邊一見老郭,都說,你來得正好,正要找你們呢,井圈上這幾個字,正是“蓬萊古井”,我們正要組織人馬過去呢。
然後又說到人手太少,抽不出人來等等。
老郭聽他們這樣說,心裏就很緊張,他覺得手心裏汗津津的,他們繼續歎苦經,一起向文管會的主任抱怨,老郭聽主任說:“我知道我知道,今年要進人的。”
一老郭心裏一陣比一陣發我,他鼓足了勇氣,站在主任背後,說:“我,我女兒……”
主任回頭朝老郭看,說:“什麼?”
老郭頭上冒出了汗來一,他頓了好一會,終一於說:“我女兒,職大中文係的,今年畢業。”
主任“嗯”一了一聲。
老郭見他們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他想我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所以又說:“現在大學畢業,都是自己聯係單位的,我女兒她對文管會的工作,是比較喜歡的……”
老郭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但主任好像聽不懂老郭的話,其他人也看著老郭發愣,他的眼中的神色,叫老郭捉摸不透,好像老郭說錯了什麼話。
老郭喃喃地一說:“我,我說了什麼……”
主任說:“你說什麼?”
隨即主任和大家一起笑起來。
後來一位中年的同誌告訴老郭,要進文管會的人,排著長隊呢,主任那裏,名單已經開了一長串,都是有路子來的。
老郭“啊”了一聲,心裏就很難受,他很後悔,他覺得自己太冒昧了。老郭有點悶悶不樂,但後來想想也就想通了,不知者不怪,
經過文管會和有關單位的反複考證查實,再加上一些老人的回憶,基本確定長洲街3號的井即是蘇州城中著名的蓬萊古井。史誌上,有許多關於蓬萊古並的記載,大體是說此井常有幻景浮出,有吉祥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