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長道:“那能不能我們趕到那邊去看他?”
吳為一猶像廠會,道:“我冉和徐娟娟商量看她怎麼說,我再給你回音,但不管怎麼說,即使能再延兩個月,兩個月也是很快的,你還得作還款的準備。”
廠長道:“你放心,兩個月我就能活過來了。”
吳為一這才擱了電話,小李連忙過來用電話,老張道:還是還錢的事?”
吳為一點,點頭。
老張停頓一下,又說:“電話打得夠長的。”正在撥電話的小李半真半假地道:“這電話費該叫廠裏出吧。”
吳為一心裏不樂,便道:“我這也是沒辦法,下派的時候,拚命動員我們為基層辦實事,辦了實事,反倒惹了麻煩了。”
別的人就說,別認真麼,再說,你雖然惹了些麻煩,但是幫基層辦事我們也都知道,不會白辦的吧,好處也不是沒有的麼……
吳為一道:“什麼叫好處也是不是沒有,有什麼好處啦,吃辛吃苦,自己又怎麼呢。”
小李笑道:“那到底不一樣的,你的紅塔帶了山,我們的紅塔可沒有山呀。”
大家笑,道:“你倒忘得快,你家那冰櫃,不就是為了下派買的麼。”
吳為一道:“那是我下派結束後才買的。”
大家又道:“就是說結束了下派好處仍不結束,還道有什麼好處。”
吳為一道:“下派又不是我要去的,當初你們都不肯去,怎麼求我的,現在倒反過來說我了。”
老張看吳為一心裏氣,便道:“其實我們也不是說你,看你還不出錢,也林你急呢,知道你這人也不是什麼很貪的人,弄點吃的喝的廠不起了,也就這樣了,從鄉下出來的,像你這樣,也算是清廉的了,大家說是不是?”
大家笑道,是。
小李朝吳為一腰間看看,道:“隻是你那BP機,局長眼紅著呢,你看不出呀,我看你也派不了什麼用場,幹脆送局長算了。”
老張道:“那恐怕不行,沒了BP機,江小燕呼不到他,掌握不住他的行蹤,日子也不好過的,從鄉下回味我漪池在家的地位有所提高,和BP機不無關係吧?”
吳為一哭笑不得,隻不開口了,看小李和老張都用過電話,再看別的人好像沒有用電話的意以,便端徐娟娟打電話,不料徐娟娟不在,說出差了,問兒時回來,回答不知道,這下吳為一有些急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借貨的錢到期不還會有個什麼後果,便問同事,大家笑道,你問我們,我們問誰?
吳為一忐忑不安地過了幾天,晚上正在家心煩,突然有人敲門,江小燕去開了門,吳為一聽到她的聲音冷冰冰的,問道:“你找誰?”
徐娟娟道:“我是徐娟娟。”
吳為一連忙跑過來,聽得妻子正說:“徐娟娟,徐娟娟是誰呀。”
吳為一上前道:“你來了,正好,我等你等得急死了,坐,坐,坐下來說,小燕,你泡杯茶吧。”
江小燕沒有動彈,站一邊看他們說話。
徐娟娟道:“單位有事,出去了兒天,回來說有人天天打電話,估計就是你,呼你又不見你回電,隻好趕來了。”
吳為一奇怪道:“怎麼的,呼機沒有響呀,會不會你弄錯號碼了?”
徐娟娟道:“我不會呼錯的,好多次了麼,怎麼會錯,不是19885麼。”
吳為一拿下拷機看看,道:“不錯呀。”
徐娟娟道:“也許到時問沒有交錢吧,尋呼台就不給轉了。”
江小燕站在一邊看他們說得熱乎,道:“什麼客人,也不知道介紹介紹。”吳為一這才想起介紹,江小燕道:“原來是女強人呀。”
徐娟娟道:不敢不敢。”
吳為一怕江小燕不給臉,連連使眼色,江小燕道:“你朝我使什麼眼色我是看不懂的,我們老實人,不懂暗一號。”
徐娟娟並不計較,道:“是不是廠裏還不出錢?”
吳為一道:“是呀。急死人,說希望能延些時間哪怕一兩個月,兩個月就能活過來廠。”
徐娟娟似笑非笑地“嘿”了一聲,道:兩個月,恐怕也難。”
吳為一道:“廠長提出來,要到你那親戚處拜訪,你看,是不是你先聯係一下?”
徐娟娟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真沒辦法,苦我了,苦了我了
吳為一道:“是沒辦法,我聽廠長歎了一大堆苦經,也夠他受的,也難。”
徐娟娟起身道:“隻有這樣了,我今天晚上就和他通個氣,如果他同意讓這邊去人,就是有希望,如果不同意,那是沒戲了。”
吳為一道:”沒戲會怎麼樣?”
徐娟娟道:“找擔保銀行呀,擔保銀行若不問,就封銀行的賬號呀。”
吳為一嚇一跳,道:“那怎麼辦,封了賬號,死蟹一隻,廠裏不完麼?”
徐娟娟道:“我們再努力一下吧,怎麼辦呢。”說著就要走,吳為一也不好留她,送她出門時,一迭連聲地道:“實在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全怪我,全怪我……”
徐娟娟笑下,道:“也不能怪你呀,這種事情,現在也不是隻你碰到,很多的,討債本來就是件麻煩事,行了,別送了。”
徐娟娟剛一走,江小燕便道:“還挺知道心疼你的,不怪你呢。”
吳為一道:“她怪不怪我那是一回事,我心眼總足過才去,這事清,唉……我急呀……”
丈母娘道:“中人不賠田,挨不著你急。”
江小燕道:“怎麼追上門來了?”
吳為一道:“她剛才不是說了麼,呼我沒有回,這事情總得有個說法。”說著又歎氣。
江小燕看他一眼,道:“像是你欠別人似的,弄得灰溜溜,犯得著嗎,再急也不見得追上門來呀,和我們家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你到底得了人家什麼好處,這麼纏著你不放,她找廠裏就是。”
吳為一抱著頭,不說什麼,倒是兒子看不過}句母親道,煩不煩,既然與我們家沒有關係,你說什麼話。
江小燕這才閉了嘴。
隔日徐娟娟就告訴吳為一,親戚那邊已經說妥,好像有商量的餘地,吩咐讓廠一裏去人,帶上利息和罰息,去了再談延期的事情,徐娟娟叮囑吳為一,廠長一定要自己去,吳為一問要帶些f}麼東西上門,徐娟娟道,讓他們自己看著辦,總不能空手去,徐娟娟說相信廠長是個明白人,吳為一趕緊將好消息告訴廠長,廠長感激涕零,再三懇求吳為一陪他一起去,吳為一問大概什麼時候走,廠長道,將利息什麼算好湊齊就走,估計一兩天就出發,讓吳為一等他的電話,吳為一回家不敢向江小燕說起,想等走的時候再說不遲,總還是逃不過江小燕的話, 一早說不如遲說,可少些煩。
等了一天,又等了一天,廠長一直沒來電話,吳為一追電話過去,沒有人,問在哪裏,說不知道,這麼連打了幾次。都是統一的說法,吳為一有些生氣一,回家也憋不住向江小燕說說,江小燕道:“欠了他什麼,要你這樣。”
吳為一隻知道歎氣。
江小燕道:“把BP機還他就是,破東西,有什麼用,添煩,我們不欠他。”
吳為一道:“我也不稀罕這東西,可是還了BP機他錢還是還不出,有什麼辦法,就是還他一個大哥大,也還是賴。”
江小燕道:“你現在知道說賴了,你現在知道人了。”
吳為一點頭道:“知道了也沒有辦法。”想想心不甘,又說:“想不到他真的不給我一點麵子,真做得出來,我怎麼向徐娟娟說話。”
江小燕斜眼看著他,道:“就你起勁,別的人下派,混混罷了,不也和你一樣,該有的都有,我同事的男人,和你一批的,已經提了,你呢,提?做你個大頭夢吧,為別人的事傷腦筋,現在隻有你了。”
吳為一無話說,第二天到辦公室,想著還是不甘心,找出廠長家的電話,給廠長家掛電話,廠長老婆接的電話,說是廠長不在家,吳為一報了自己的名字,廠長老婆說,你就是國務院總理來了,也還是找他不著的,這個人,沒辦法了,不知多少天不歸家了,吳經理,你是了解他的,為了工作就是不要命了,你想想,胃出血,三次了,醫生都不讓他再工作,逼著他住院,可是呢,照舊天天在外麵陪人喝酒,這樣下去,要把自己作死了……說著就有了哭聲,吳為一不知怎麼辦。想勸又不知說什麼好,本來是要興師問罪的,這樣一來,倒又開不了口,隻得應付一句,你讓他少喝些,身體要緊那邊廠長老婆馬上接過話題,道,少喝些,不成呀,現在廠裏這樣,討債的滿屁股追,放出去的債討不回來,不管是討債還是躲債,人來了,都得陪著喝呀,不喝日子更難過,吳經理你在鄉下呆過,你是知道,苦呀,想穿了,做個廠長真是沒有什麼,我跟你說,現在他回家,小孩子都不認得他了,你說說,這日子……又是一陣抽泣,吳為一聽著也心酸,竟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就這麼掛斷了電話,電話剛剛放卜,一轉眼卻看到廠長正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吳為一驚喜地“啊” 廠聲,連忙站起來迎出去,道:“你來了,想不到,想不到。我正到處找你,進來坐。”
廠長看看辦公室其他人,顯得有些猶像。
吳為一道:“不礙事,都是同事,都知道的大家正幫我想辦法呢。”
廠長聽了這才跨進門來,在吳為一指的位子上坐了,看大家盯著他看,一臉的尷尬,悶了半天不說話,吳為一道:“怎麼,連利息和罰息都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