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3)

第十六章

人生終點站這是中國共產黨第九次代表大會召開韻前夜。

這是1969年春天一個鬱悶難熬的夜晚。

徐海東躺在床上等電話。

電話就在床頭邊上的一張寫字台上。近在眼前,伸手可接。但就是不響。

從上午到下午,從下午到天黑,從天黑到現在,徐海東無論是眼睛還是耳朵、幾乎都沒離開過眼前的這部電話。

他希望電話鈴聲能趕訣震響,就像共和國剛剛成立的那個時候,就像共和園成立之後的那段日子——從早到晚,鈴聲叮檔,悅耳動聽,響個不停。

可此刻,往日暄騰不停的電話連一聲氣息也不肯發出。

其實,電話早就不響了。

三年前,當一場“紅色的鳳暴”在中國的大地驟然掀起時,徐海東所在的一向平靜如水的觀音寺一號庭院,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便變得再也無法平靜了。

滿街的紅旗,滿街的鑼鼓,滿街的標語口號,滿街的大報小報,還有那滿街的造反派以及滿街的紅衛兵小將,晝夜喧鬧不停,整日騷動不安。

當時的徐海東正值重病之中。會議沒有參加,文件沒有見著?更沒人告訴飽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直到有一天,當他打開半導體收音機時,這才知道,“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開始了!

於是,革命的“風暴”刮進了小院。該來的漸漸不來了,不該來的反倒日漸增多了。過去的一些老戰友、老部下不見了,香煙放在抽屜M,已經發黴也沒人抽了;而一些袖臂上戴著紅套套的陌生的“革命者”,倒時常“熱心光顧”起來。

於是,電話鈴聲震動的次數越來越少,後來便沒了聲音,再到後來幹脆連電話線也被人掐斷了。

於是,該長鮮花該泳浴蹈光的小院裏,一夜間冒出了大字報,“徐海東”三個字被S重跑打上了一個大大的“X”。造反派們在徐海東的床頭開起了批判會,小革命向老革命鬧起了"革命”。

於是,徐海東房裏的暖氣開始變成冷氣;治病的藥物開始受到限製;甚至生命垂危之際,連氧氣也得不到供應了!

從這個時候起,徐海東便幵始了對電話的等待。他每曰每夜躺在來上,怔征迆望著電話發呆。他希望有一天早晨,電話鈴聲能突然鈀他驚醒;他盼著某一個深夜,電話鈴聲能突然把他喚起。可電話始終不響,就像一個平常愛笑愛說的孩子,突然成了啞巴D但泡每日每夜,儂然頑強地等著。希望有人通知他去參加某個會議,去聽傳達某個文件,或者去聽某人的講話報告,猶如一個匍伏在地的戰士,時刻等待著那衝鋒號聲的鳴晌。

他的呼吸便在這等待中越來越困難,他的生命便在這等待中越來越危急。

什麼都能忍受的老紅軍女戰士周東屏再也無法忍受了,她對徐海東說:“去找總理!”

病危中的徐海東卻困難地搖著頭:“別、別去,周總理太忙!”

不能再等了。周東屏派人找到王震,談了徐海東目前的真實情況。

王震立即找到周總理>作了彙報。

周總理聽完徐海東的情況後,沉默了。許久,他才拿起電話,讓北京醫院把徐海東的醫療關係轉到解放軍總醫院。同時還通知有關單位:一定要保證徐海東的氧氣供應!

徐海東的生命又一次轉危為安。但林彪等人對他的迫害卻越加凶狠起來。

他的公務人員撤走了,警衛員被送進了“學習班”,大兒子文伯和女兒徐江被“隔離審査%兒媳被送到河南“五?七幹校”,甚至連家裏的存款也莫名其妙遭到凍結。

他的政治待遇也全被取消了。他本是“八大”選出的中央委員,同時又是國防委員會委員,但所有會議卻不讓他參加。尤其令他氣惱的是,黨的第九次代表大會明天就要開幕了,可直到此刻,他還沒得到任何信息。生活上的困苦,他可以忍耐,但不讓他參加會議,他無法接受。

建國這麼多年來,最令他感到興奮感到神聖的,便是參加中央召開的會議。每次參加會議,毛澤東主席在察看到會人員時,總要問上一句:“海東同誌來了嗎?”就這一句話,便足以使他得到深深的慰藉,似乎久纏於身的病痛也好了許多。

記得那是I960年,他在廣州某地療養,正好與毛主席住鄰居。毛主席毎晚都要外出開會,每次開會外出時,毛主席都要囑咐司機:“輕一點,海東同誌是病人,需要安靜。”於是,司機便每次都把車滑下坡後,再發動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