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後的前幾日,沈雲珊時常帶著丫頭來鬧,沈雲謠卻是避而不見,並不與她糾纏。
“小姐,你也太放任三小姐了,這都第幾回了……”
流翠揣著一隻刺蝟一樣的小布娃娃,隻覺得心裏頭氣血翻湧,恨不得將手裏的東西摔到靜宜院去。
沈雲謠微微抬眸,將視線從書頁上移開,瞥了一眼地上的娃娃,並不言語。
流翠氣不過,還要再說,卻被流雲勸住。
“流翠姐姐犯不著跟她們一般見識,咱們這些眼睛盯著呢,出不了事兒。再說了,小姐都算好了的,隻會叫她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此言一出,流翠哼了一聲,嘟囔道:“老太太和侯爺也是個偏心的,隻會相信那些沒用的。”
“流翠,當著小姐的麵兒說什麼混賬話。”一旁添茶的流珠猛地斥了一句,聲音不低,倒是叫一屋子人心裏皆是一驚。
流珠驚覺自己失言,忙不迭擱下茶壺跪地請罪。沈雲謠微微挑眉,揚手笑著叫起。
沈雲珊的小把戲而已,何必放在心上。隻有等到某些人按捺不住了,才是機會。
一屋子人高高懸起的心才算安穩落地,各自忙去了。
入夜,沈雲謠臥在榻上單手執卷,隱約聽見流翠流珠在外間閑談。
視線集中在一藥方上,忽而一陣風來,半開的窗子裏卷進飛揚的雪沫兒。
花鳥方燈裏橘紅色的燭火恍惚一跳,屋子裏漸漸彌漫開一縷淡薄的香味兒。
沈雲謠將這香味兒嗅到鼻尖,眉心一跳,拂袖掩住口鼻,眼底的淩厲卻逐漸淡去。
夜華辰,你還是來了!
外間的說話聲越來越弱,直至消失。咚咚兩聲,沈雲謠知道這是流珠和流翠睡著了。
反手將竹簡擱在梅花幾上,攜了大紅的團花迎枕,翻身背對著屏風睡下。
一步,兩步,三步……
穩健的腳步聲步步逼近,沈雲謠隻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也跟著這節拍跳動著。
想到那個風華絕代的男子,沈雲謠嘴角微微一翹,閉目假眠。握緊的拳頭出賣了她的心思,她還是打從心底裏害怕這人的。
終於,腳步聲停下了。
“沈,雲,謠。”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聲響起,冷到骨子裏的冰封感,讓人猶如置身冰窖。
耳邊的聲音一如前世,沈雲謠卻發現她現在並不害怕了,反而覺得這聲音裏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柔情。
想要勾畫他的模樣,卻忽然又想不起來了。隻隱約記得那一雙飛挑的鳳眸,不知勾走了多少少女心。
苦澀一笑,沈雲謠張開眼睛,抬手,翻身,整理衣擺,梳理額前的碎發。
她垂著頭,以手作梳緩緩梳理著發絲,寬大的衣袖順著皓腕滑到肘間,露出光潔如玉的藕臂。
動作纖柔而流暢,絲毫不覺得做作。
對麵負手而立的男子一襲玄色長袍,墨發微綰,散落的幾綹肆意飛揚。
眉如墨畫,豔若桃花,笑容亦正亦邪,出塵中又帶了幾分魅惑,鳳眸微挑,慵懶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