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華又淡淡地應了一聲。
……
天宮外的十裏桃林,如今花期已到,粉嫩的花朵擠滿了梢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當真是如此。瞧那一片粉豔豔的紫雲英,將雲霧也襯出了顏色。
眾仙踩著滿地殘紅亦步亦趨地跟在那錦袍男人身後,心裏納悶著:今日天君怎會有這等閑情,朝會後竟欽點了幾位仙家遊這蟠桃園。
天君站定在一棵桃樹下,指尖拈起一朵桃花說道:“前日,地府閻君派人上書提起道,說這人間有些陽壽未盡之人,平白沒了性命,而且生魂也未至陰間。他也曾派了幾位勾魂使者去尋,還是無果,朕便想派一位仙家下去,與閻君一起查辦此事,不知哪位愛卿願意為朕分憂啊……”
眾仙麵麵相視,卻在天君轉身的那一刻,都很有默契地向後退了一步。他們修行千年,掙去凡世的濁體,終究是曆劫飛升修得仙軀。如今他們久居九重宮闕,怎忍心再讓這潔淨之身沾染上凡塵的一絲濁氣呢。
天君回身,看到的便是水華突兀地站在最前麵。看了一眼縮在後頭的眾仙,天君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們終究是清閑慣了,骨子裏想些什麼他怎會不知,卻也拍了拍水華的肩膀說道:“難為你了,倒是出自同門,將你那個小童也帶上吧,你那毛病還是需要人照應的,還有過些時日,映雪師弟也該回來了……”
……
回仙山的路上,花靈見水華一直蹙著眉頭,似有什麼煩心事。到了毓琉仙上後,他也沒急著下祥雲,隻是吩咐了一聲:“妖兒,將徒兒喚來,我們去凝雪峰的寒潭。”
花靈聽了那幾個字立馬打了一個寒顫。毓琉仙山無四季之分,終年如春,綠意盎然,唯獨那凝雪峰是個例外。那裏幾乎是萬年冰封,一片銀裝素裹,看著遠處那冒頂的雪尖便是那凝雪峰了。寒潭在凝雪峰的一處冰洞內。寒潭中的水來自於雪山地底的冰泉水,乃是世間最至純至淨之物,能淨化世間的一切濁物。傳言,凡人若能得此潭水淨身,也能脫去凡胎,隻是他們沒這個機會,就算有,也無法承受這潭水的寒氣。
……
花靈被水華示意在洞外守著,盡管之前仙上給她服用了一顆仙丹,但這凝雪峰的絲絲寒氣還是透過衣衫灌了進來,她隻得不斷催動氣澤再加上那仙丹的功效來驅走寒氣。
冰洞內,白色的寒氣彌漫,正中的一汪池水也汩汩地冒著白氣,旁邊,幾個眼珠大的洞眼還在斷斷續續地往裏灌著水。
“脫衣服,下去。”水華看了一眼潭水對綠容說道。
綠容一驚,眼眶中的綠珠子差點沒瞪出來,搓著手,哈了一口氣道:“師父……這可是寒潭啊。”
“嗯,快下去吧。”
綠容立馬雙手扯著衣領,雙目水潤,滿臉悲戚:“師父……這可是寒潭啊,進去會死人的,我冷。”
水華瞥了一眼綠容,冷冷道:“無礙,剛才給你服食的丹藥有抗寒功效。”
“可是師父……我還是冷。”綠容開口竟有意思撒嬌的口氣。
“你身上戾氣太重,若將來不想傷了至親之人,便下去泡著吧。”
綠容聽了水華的話一愣,額上的紅石流光一轉,朝洞外的紅衫人影看了一眼,咬了咬牙,雙手附上了腰帶,麵上一臉大義凜然:“好……徒兒下去便是,隻是要泡上幾個時辰啊師父。”
“七七四十九天,期間不可出潭,方可戾氣全除。”
綠容指尖一頓,腰帶倏然掉地:“七……七四十九……天……”
……
“啊!不要啊!師父……”洞內突然傳出落水的聲音和綠容的慘呼聲。花靈一嚇,連忙朝洞內奔去,卻與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仙上,綠容呢,我好像聽到他在叫……”
“我讓他在寒潭修行……”語氣一貫的雲淡風輕。
“什麼!!!寒潭!!!”花靈驚呼出聲。
“無礙,之前服食了丹藥,他修為甚高,若除去身上的戾氣,過得了這一關,怕是連成仙不遠了……
……
水華的一席話雖然堵住了花靈的嘴,隻是臨走前看著水華在洞口布下的那一層厚重的結界,也不得不為裏麵的綠容掬一把同情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