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看不見天,也看不見地,四周昏暗一片。隻有從頂端斜斜照進了一柱光線,讓她知道如今是白天。
花靈無助地蜷縮在壁角,雙手緊緊地抱著膝蓋。那日之後,她便被那些人拋進了這個青銅鼎中。青綠色的地麵上刻滿了大大小小的符咒,堅硬的鐵壁上盡是密密麻麻麵目猙獰的獸頭。它們瞪著凸出的銅眼默默地注視角落裏的身影。
花靈往裏縮了縮腳,可那一股股冰冷的寒氣還是不斷地從腳底襲上心頭,讓她止不住地打著顫。
“封鼎蓋!”一聲令下,頂端便傳來陣陣巨大的響動,一個圓形的銅蓋緩緩移了上來,將那僅存的光線也隔絕在了外頭。四麵封閉,暗無天日。
……
巨鼎外,玉虛老君捋了捋花白的長須,浮塵在手間一甩,道:“小妖,這天神殘元乃是神物,非你妖族所能享有,如今我便用三味真火將它從你體內煉出。我這虛鼎能焚身化骨,三日之後,是生是死,便憑你的造化了……”
玉虛老君說罷,右手食指與中指一並,便放在嘴邊念叨了起來。隨著指尖的顫動,銅鼎下麵的四方池裏,突然變得通紅一片,隱見著裏麵迸濺的火花。
……
花靈在裏頭,隻覺得原本冰冷的四周變得火熱異常。身上的長衫已經****一片,緊緊帖附著身體,額上豆大的汗珠滾下滴落到地麵,“嗞”的一聲便蒸騰而逝。
“轟”的一聲,條條炙熱的火焰突然從獸頭中噴射而出,花靈見著漫天的火光,自知避不過,便慢慢走到了中央。
肆虐的火焰從四周襲來,升騰在花靈四周,漸漸裹上了那抹紅衫人影。紅!滿眼的豔紅!一團團滾動的火影不停地舞動著,那毀天滅地的力量,仿佛要吞掉世間的一切。
……
花靈身上的衣衫已經被焚毀,烈火不斷地熾烤著她的周身,眼角不停滑下被煙熏下的淚痕。身上的灼痛感不禁讓花靈呻吟出聲,整個身子也隨之癱軟在地上。
曾經,她以為欠了的,還了便好,大不了就是一命抵一命。可是如今卻連死都要讓她這般痛苦。有人說,人死前會憶起過往。妖界,是她心靈的一角,那些繽紛的過往,如今也隻能在眉間流淌。毓琉仙山,花海之中,一席藍衫,已亂她心。
怎麼辦,想到那個人,心裏竟有些不舍。若死了,便會……看不到他了吧……
……
丹田內的氣澤突然漸漸翻騰了起來,先是混沌一片,而後又漸漸清明了起來。絲絲涼意從腹部蔓延到了四肢百骸,竟出奇的舒服。
花靈心下好奇,周圍升騰的火光雖****著她的身體,卻已感受不到了一絲灼痛。脖間的鈴鐺也受到那股氣澤的影響已經開始微微晃動了起來……
玉虛老君見裏頭沒了動靜,心想,那小妖雖有天神殘元護體,到底是個妖軀,怎能抵抗得住那日月為水火,陰陽為化機的三味真火。當日,他在天君麵前許下三日之限,看現下的情況,隻需兩日便就夠了。想罷,玉虛老君神情甚悅地朝門外走去嗎,天君還在等消息,先去稟明情況了好。
……
花靈端坐在鼎內,如今,這越竄越高的火焰傷不了她分毫,三日之期一過,那些仙家看到她還是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裏,不知會做何感想。
“妖兒……”鼎外傳來一陣輕喚聲。花靈聽了,心神一蕩,倏地瞪大雙眼,滿臉的不置信。
不會的!他……他怎會在這裏!這個時候,他應當已經被接回了毓琉仙山,怎會出現在此。
“妖兒……”外頭的人見無人應答,又急急地喚了一聲。花靈心悸,脖間的碧色鈴鐺愈發晃得不停。花靈閉上雙眸,外頭那細微的鈴音,她聽到了……
……
“仙上……”手貼上鐵壁,低低應了一聲,她的眼前,放佛看到了那一席藍衫人影,靜靜地立在鼎爐外頭。
不知何時,腳底慢慢騰起了一片水汽,最後形成了一圈淡藍的光暈縈繞在她的周身。那些四濺的火浪竟被生生隔絕在了外頭,不能近她身分毫。鼻尖那一股熟悉的冷香,讓她片刻的失神。
是仙上!是他!他竟會護著她!
“仙上!仙上!”花靈雙手不停地拍打著鼎壁,心裏不住地叫喊著,求求你!再應我一聲可好!一聲!一聲便好!妖界的時候,她傷了他,如今便隻想說一聲……她不值得他這般相對!
見外頭沒有了動靜,花靈瘋狂地搖著頸間的雙生鈴,奈何……聲已遠……人已去……
……
三日之後,九重天上的眾仙幾乎擠滿了玉虛老君的丹藥房,隻盼著那天神殘元已經煉出。這幾日之內,這位大人的臉色從未好看過,這天宮之中可謂是人人自危。怕這事,便是他老人家的一塊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