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以後,正是辦公室白領們最忙碌的時候。當然,除了某隻手腳麻利,頭腦靈活的偽神仙。
孟笛全神貫注地趴在桌上。忽而飛快地點擊幾下鍵盤,忽而屏住呼吸小心地拖移鼠標。
“哎喲!又被吵醒了,就特麼差一點兒!”忽然,她頹然哀歎一聲,放棄地扔掉了蘸滿汗水的鼠標。
最近,諾拉公司的辦公室裏,流行起一款名為夢遊先生的flash小遊戲。說的是一個穿著睡衣的小老頭兒,在深夜的街頭夢遊。期間,他得通過不少小陷阱,小障礙,最後安全回家,繼續睡覺的故事。如果不及時地清除障礙,毀掉陷阱,那老頭兒就會被驚醒,遊戲也就gameover了。
jeff聽著孟笛發出的第n次哀嚎,不由得手指一抖,又敲錯了一串函數。
“我說小芥末,你能不能別這麼刺激我?”鼴鼠哥扭頭,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我這忙得都快用腳了,你卻在一旁如此嗨皮地玩耍,很傷人自尊的好哇!”
“我都說給你幫忙,誰讓你非得逞能不信邪,這能怪的了誰?”搖搖手腕,孟笛繼續點開了遊戲窗口,拉開一副越戰越勇的架勢。
“孟小白,你又欺負我鼴鼠哥哥了?”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在她的身後,孟笛跳豆一樣從椅子上跳起,驚喜地轉身。
“辣椒,你去哪兒了?”乍見遍尋不到的好友,孟笛先是一喜,緊接著嘴一撇,眼眶發熱,眼淚劈裏啪啦地落了下來。
看著孟笛那雙如雨後初霽的清亮眼眸,劉愛美那顆被世態炎涼打磨得冷硬的心,有了一瞬的柔軟。
在這無情的人世間,她還有一個誠心以對的閨蜜,這個認知,讓她的眼眶微微發熱。
“臭辣椒!”孟笛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拍打著劉愛美的肩膀,控訴地念叨著:“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去你家找,家裏也沒人!你死哪兒去了,也不給我留句話!臭辣椒,死辣椒,我打打打打……”
孟笛一雙胳膊掄圓了,劈頭蓋臉地打在劉愛美身上,卻溫暖了她那顆堅硬的心。
“傻瓜,白癡!”劉愛美一把抱著好友,把腦袋枕在她的肩頭,無聲地流淚。
忽然感覺到小辣椒的不對勁,孟笛愣了一下。不對啊,以前的劉愛美,笑是大聲笑,哭是大聲哭,何曾這麼深沉過?
“愛美,你怎麼了?”
“沒什麼。”劉愛美窩在孟笛肩頭,深深地吸口氣,咽下了喉嚨中的酸澀,撐起一個明媚的笑容,語氣歡快地說道:“我家搬到別的城市去了,今天來是向你告別的。”
“what?啥意思?劉愛美你給我把話說清楚!”聽了好友的話,孟笛愕然,一把揪住了劉愛美的衣領,大聲質問。
“哎哎哎,我說小芥末,冷靜點,冷靜哈!”孟笛激動的聲音惹來辦公室其他人的側目,一直站在她們旁邊的鼴鼠哥趕緊過來打圓場。
“爸爸的葬禮過後,我姥姥就把媽媽接到了老家,我們一家已經決定搬家。”劉愛美躲閃著孟笛灼灼的視線,黯然說道:“我今天,一來是辭職,二來就是……”
她說不下去了,喉嚨裏堵得難受。
“給我!”孟笛直不愣登地伸手,雪白的掌心向上。
“什麼啊?”劉愛美愣了愣,隨即就明白了好友的意思,抽抽鼻子,走到孟笛的辦公桌前,拿起筆,在紙上刷刷地寫了起來。
“我們先暫時住在姥姥家,這是那裏的地址。等買了新居,我在把住址email給你。”
接過那寫著山東某個海濱小城的地址,孟笛仔細地看了好幾遍,把那張紙遞到劉愛美麵前,無聲地瞪視著她。
“沒了呀,都交代了!”劉愛美一頭黑線,都什麼時候了,這貨還跟自己玩猜猜猜的遊戲?
“電話!能夠分分鍾找到你的電話號碼。”孟笛還是撇嘴,一臉委屈,小模樣像極了被拋棄的貓兒。
“呃……”劉愛美猶豫了一下,臉上閃過晦澀不明的黯淡。最終還是輕歎一聲,接過那張紙,又寫下了一串號碼。
自己今天這趟的目的,就是為了斬斷跟所有人的聯係,可是孟笛的執著,卻動搖了她的決心。
仔細地收起了劉愛美的聯係方式,孟笛認真地直視劉愛美的眼睛,若有所思地道:“愛美,你這人啊,就愛鑽牛角尖,有些事情,不要太過執著了,會傷到自己的。”
劉愛美眼睛眨了眨,淚水終於滑落,滴到腳下淺灰色的地毯上,留下一小塊斑駁。
晚了,太晚了!心中長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