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碰著秦耀奎了,他說村上有救濟款,問我要不要,晚上還要到咱家了解情況,我尋思這小子是不是打我的主意?”王秀英見母親好像看出了什麼,隻好實話實說。
“剛才他到咱家來過一趟了,賊眉鼠眼的,聽說你不在,扭頭就走了。”吳老太太說。
“自從他爸去世以後,他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叫人惡心。”
“咱家啥情況他還不清楚!我看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啥好心!”胡老太太氣憤的說。
“這可咋辦?這個惡棍我可惹不起。”王秀英顯得無可奈何,低聲說道。
秦耀奎四十出頭,五短身材,身體微胖,前額頭發不多,卻經常‘弄’得油光鋥亮。包產到戶以前,他當小秦莊隊長,見人總是笑臉相迎,老遠就打招呼,見了領導顯得比一家人還親,讓人有些受不了,工作也積極主動。大隊書記秦洪‘玉’很喜歡他,秦耀奎後來入了黨,秦洪‘玉’就是他的介紹人。包產到戶以後,大隊改稱行政村,生產隊改稱自然村。老支書秦洪‘玉’已經去世,也不知他鑽的誰的‘門’子,竟然當上了秦莊行政村黨支部書記。秦莊行政村轄五個自然村,分別是大秦莊、小秦莊、劉營、曹莊、小時莊。大小秦莊就隔一道壩埂,大秦莊的前麵就是小秦莊的承包地。由於大秦莊靠近公路,分了地以後,村民漸漸富裕起來,小秦莊部分村民在大秦莊的前麵蓋起了房子,這樣一來大小秦莊就像是一個村。
秦耀奎兄弟兩個,他是老大,老二叫秦耀錢。秦耀錢在生產隊時就遊手好閑,愛賭博,家裏經常有人進進出出,有本村的,也有從來沒見過的生麵孔。晚上別人家都關‘門’睡覺,唯有他家燈火通明,吆五喝六,攪得左鄰右舍都不得安生。包產到戶以後,別人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他是外甥打燈籠——照舊。看到別人家的日子越過越好,他老婆朱美蓮天天罵他,他終於想出了一條致富的好辦法——偷。剛開始隻是翻牆越院,偷‘雞’‘摸’狗,後來越幹越大,連別人家的耕牛都敢牽。終於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一次嚴打中被抓了起來,判了三年勞改,老婆也跟別人跑了,眼下剛剛出獄。
秦耀奎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秦大寶,今年十八歲;小兒子叫秦小寶,十五歲。初中沒畢業哥倆就不上學了,在家給老爹幫忙。
秦耀奎當上村支書以後,對待鄉裏鄉親不再像以前那麼和氣了,出來進去總是端著架子,等著別人跟他打招呼,但是如果是上麵的領導來了,他依然是笑容可掬,滿麵生風。無論是開村委會,還是開黨支部會議,秦耀奎從不允許別人跟他唱反調,他說什麼或者做什麼誰要是敢反對,或者提出不同意見,他非打即罵。剛開始有人不買他的賬,跟他對著幹,他就帶著秦耀錢、大寶、小寶打到那人家中,而且下手相當狠。爺幾個如狼似虎,全村的人似乎都害怕起來,表麵上老實了許多。他儼然成了稱霸一方的土皇帝。
夜幕降臨了,一群烏鴉在村後的樹林裏呱呱的叫著,地上的雪泛著白光,天空灰‘蒙’的。北風很大,刮得樹枝呼呼直響,象遠處傳來狼的嚎叫。農村還沒有通電,家家戶戶點起了煤油燈,有的一群孩子圍著老人聽故事,有的坐在火盆旁邊收聽劉蘭芳演播的《嶽飛傳》。
吃過晚飯,胡老太太和兩個孩子到西屋睡下後,王秀英獨自坐在堂屋的煤油燈下,神情焦慮,不知將要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