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媽名叫徐桂芝,她長得確實很出眾,別看已是三十八九歲的人了,但身姿和容貌仍舊是那樣的勻稱和受看,不難想像出她年輕時候的人了。隻是從眼神和步子裏還流露出一股風騷氣。
徐桂芝看不上蘇萬田,換句話說,蘇萬田根本就配不上她。她覺得自己嫁給蘇萬田,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那個時代不插也不行,插上了卻又拔不下來。她討厭蘇萬田,從不把他當人看待,一天也沒有過。她覺得蘇萬田窩囊,沒有一點兒男人的樣兒,就連自己的老婆都不敢嚐。當時她覺得這樣也好,將來要是真有那麼一天,自己還可以帶著一個潔淨的身子再找一個稱心的男人。可她哪裏想到,這件事兒卻讓那些當幹部的知道了。咳!那些該挨千刀的幹部,竟然想出了那樣的招兒,她永遠都不會忘。
那天,隊幹部又把他倆找去。以往,她隻是專政對像,可那天,隊幹部對她卻格外的“開恩”,談完話又留下來吃飯。可還沒等吃完飯,她就覺得自己困的不得了,當蘇萬田把她扶到家,一躺下,便睡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了。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晨。她猛地發現自己正赤身裸體地躺在蘇萬田的懷裏,便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她像瘋了似的晃醒正在酣睡的蘇萬田,並打了他一個耳光。蘇萬田明白了,說這都是隊幹部的主意。她痛苦了一陣兒,還是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已拴在人家的槽頭上,就是人家的人,況且還是這種身份,又能怎樣呢?從此,她把一切怨恨都撒向了蘇萬田。白天,她讓蘇萬田幹這兒幹那兒,不得消停,晚上,又讓蘇萬田精疲力盡,卻又得不到滿足。每每這時,她總覺得心裏有一絲滿足的快意。不久,她發現自己懷上了孽種,小鳳這個冤家。當時她覺得這樣也好,隻要自己把孩子牢牢地掌握在身邊,到將來也算是對蘇萬田的一種報複。她原以為小鳳會隨她,可天不隨人意,自打小鳳懂事兒開始,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像蘇萬田。她逐漸對小鳳厭棄起來,隨著逐漸的厭棄,打罵也開始了。一旦來了厭棄情緒,嘴裏便會不住地嘟罵著:“啥樹啥根兒,種啥出啥,沒有好種子難出好苗苗。”
同時,她也怨恨自己的命太苦,生在一個地主的家庭裏,一懂事兒便受到了社會上的歧視。她對事不滿,對人不恭,對什麼都不抱有幻想。第二個孩子小海出世後,她想姑娘都像蘇萬田,那小子就更不用提了。然而,陰差陽錯,隨著小海的漸漸長大,他說的做的卻格外像她,並且又極聽她的話,這給了她很大的慰藉。在她不斷的慫恿下,小海已完全成了她的幫手和代理人,指東打東,指西打西,言聽計從。隨著社會形勢的變化,取消了成份論,她反倒變得越發氣勢囂張,暴露無遺。她那高高的,像破鑼一樣的嗓門兒,那一堆堆不堪入耳的髒話,經常從那兩間舊土房中飛出,令人聽了無不咂舌。開始,左鄰右舍的還過來勸說,時間長了,也就無人來管了。鄰居們再一聽到她的叫罵聲,也隻有歎息和憎恨了。有的說蘇萬田太窩囊了,連個女人都管不了,也有的說她跟她娘家媽一樣又刁又橫,得不著好死,還有的說小鳳這孩子實在太可憐了,在家連點兒好煙抽都得不著。不管人們怎樣去歎息,怎樣去憎恨,可這個家依舊是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