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蘇州城,正值三月三的暮春清明,江南特有的蒙蒙煙雨似乎有提早到來的跡象,梅子尚未掛出青澀稚嫩的果實,那漫天飄揚的毛毛細雨便籠罩了整個蘇州城,似霧似紗,繾綣纏mian出才子伊人秋水脈脈的情,濕潤了年少多情的心。
在那整齊寬廣的青黑色石頭砌成的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街道邊的小商販都倚在路邊兩排柳樹底下搭起的小棚邊上,有氣無力地叫賣著,伴隨著那細細的小雨綿綿長長地在空氣中飄揚。右手擎著把青色油紙傘,左手挽著那翩翩紫衣俊俏少年郎的胳膊,一路弱柳扶風似的走在街道中央,招來無數行人的頻頻回望。被挽住的人不住臉紅,推開嘛不是,不推開嘛也不是,於是便一路紅著臉低著頭不自然地走著,想是難為情了。我嫣然一笑,心裏暗自得意,哈哈……看你這登徒子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嗯,見你如此可憐,今個兒本公子便放你一馬……哈哈……
我忽然停下,放開散采的手臂,將青色油紙傘傘柄搭在左邊肩膀上。散采麵帶疑惑地轉頭,投來一絲詢問的目光。“我想自己去逛逛衣飾店,你先跟著小毛孩回去,待會兒再來接我。”雨似乎要停了,我收起傘,遞給散采,“諾,幫我拿著。”然後從袖帶裏取出那把香木紙折扇,“啪——”的一聲展開,嫋娜地走進了路邊一家裝修得富麗堂皇的衣飾店中,丟下散采一人護送小毛孩回家。
店小二笑盈盈地迎了上來,看到披散著一頭烏黑秀麗的黒瀑,麵容如昆山之玉一般絕世傾城的我,不禁呆愣在了原地。“小哥,你這兒都有些什麼上等的絲綢?”我收起紙折扇,軟聲輕問。
“那……那個……”店小二一下回過神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失態,不自然地摸摸後腦,“這位公子,請您稍等片刻,我立刻去取來給您挑選。”然後便低下頭轉身,朝裏屋飛奔而去。
我環顧著這家店鋪,各色衣裳飾品應有盡有,琳琅滿目。哈!看來是個富賈之鋪。店小二捧著一打綢緞,輕輕放在了店中的大圓桌上,“這位公子,本店最上好的絲綢全都在這兒,這平時都是隻供給王公貴族們使用,一般人是買不到的……今個兒小人見公子生的如此璧麗,超塵脫俗,想來配上這上好的絲綢定比那些仗勢欺人,高傲自滿的王族們更能光彩奪目!”我側過臉看著這店小二,不禁心裏一驚,果然是南來北往迎客送客的高手,察言觀色之能頗有水準,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也隻有對著我這不問世事的‘人間公子’才敢說出,既貶低了官宦王族又抬高了我本不存在的地位,看來這蘇州的確是個人才濟濟的寶地。
我故意裝出平靜淡漠的神色,淺淺一笑,“承蒙小哥如此看得起在下,我定會挑選一二,還請小哥優惠照顧。”我掃過桌上的綢緞,一下抽出兩匹,一匹銀白色澤,看似素絹般淡雅卻又處處流露華光,輕盈柔滑,似手拂泉水般清涼舒適。另一匹則是繡著金絲圖騰的華麗藍綢,不深不淺,正好適合作衣袂袖口和領緣。
“這兩匹我買下了。”我從袖口裏變出兩錠金錠,輕放在桌上,“麻煩小哥再去給我裁塊上等素青手絹來,至於還剩下的錢,就當作打賞給你的了。”
“好好好……公子好生闊氣,小人立即去辦。”那店小二一看見桌上的金錠,眼睛都要直了,一把抓過金子,捧著剩下的綢緞進了內房。
我掩嘴偷笑,哼,果然是個勢利小人,本公子早就看清你了!這回兒,不足兩個時辰那金錠便會沒了影,看你還如此見風使舵!我拿起那兩匹綢緞,轉身進入了屏風後,手指一旋,粉紅色的光芒閃過,那兩塊絲綢便變成了我心中所想的樣子的衣衫穿在了身上。蓮步輕移,我走到那落地銅鏡跟前,看裏邊散亂著妖嬈青絲,一襲白底藍衣的絕代佳人,不禁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噢!是那頭如瀑的發仍舊披在身後,總嫌有些繚亂著。於是我踱到飾櫃前挑著那一件件的飾物。金釵,銀簪,全是些庸俗平凡之物。
正當我快要厭煩放棄之際,倏然間看到淹沒在成堆金銀飾品中的一小段碧玉,食指輕輕拈起,原來是跟蛇形玉簪。一條雕刻細致的青蛇盤在一根碧玉棒上,顏色青翠可愛,通體通靈碧透,有種超凡的氣息。
輕挽起青絲,在後腦慵懶的綰個鬆鬆的發髻,橫插上這支碧簪,幾縷發從髻上垂下來,斜梳的濃密劉海垂至側臉,於是乎,一個傾國傾城的完美佳人便出現在銅鏡之中,風華絕代,回眸,一笑,不生花。
散采抱著一籃子鮮果兒風塵仆仆地踏進了衣飾店門,我轉過身,朝他欣然一笑,散采便瞬間呆在原地,嘴巴張成了一個圓圈兒。
“這……這個……青兒?!”我點點頭,散采大叫,“天啊!我真是走了桃花運了!果真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原先的毫不修飾就已經美可傾城,如今……這……簡直連天上的仙子都不及你三分!”散采快步走過來,含著笑不斷上下打量我。
“公子,您的手絹裁好了。”那店小二從裏屋出來,捧個一條淡青色方帕,我笑盈盈地接過,趁他不注意用法術順手在方絹下角印上了幾片隨風搖擺的青碧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