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家領著我們上到了第三層,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便又原路退了下去。歐陽世白自信滿滿地望了我一眼,拉過我纖細的手腕,走出那道“牡丹鬥豔”的華貴屏風,一個金碧輝煌的戲台便豁然出現在眼前。我雙眸一亮,撩開拱門的水晶珠簾,走進了舞台中央。金紅純粹的地毯,絢麗通明的燈火,以及偏廂房裏端坐著的那一排整齊端莊的各類樂師,無不營造出了一種輝煌壯麗的王宮氣氛。
我轉過身,不經意間瞥見了台下並排坐著的兩個男子,一抹奇異的淺笑浮上嘴角。右邊那位是早已照過麵的白麵書生,削瘦白淨,濃眉鳳眼,還未展顏便已流露出楚楚風情,看來,這便是那蘇家二少爺了。左邊的那位……虎背熊腰,劍眉剛硬,眼神犀利而幽明,周身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淺淡妖氣。哼,這妖之一族,道行愈深,妖氣便愈重,然而,隻要道行修行到一定程度,便可自動隱藏起妖氣,就算是收妖神將也難以分辨。這妖怪,妖氣隱藏得如此巧妙,且氣勢強硬,看來,定非等閑之輩……
“青公子,請開始吧。”悅耳動聽的男聲,似一支江南小調,婉轉悠揚著從那蘇家二少爺的朱唇裏傳來。我微微點頭,和著飛快的鼓點聲,在台上輕移蓮步,平穩著氣息。
“歎前生,冤和業。才提起,聲先咽。他憐我慕,兩下無分別。誓生生世世休拋撇,不提防慘淒淒月墜花折,悄冥冥雲收雨歇,恨茫茫隻落得死斷生絕!……”我一揮水袖,輕拈蘭花,低眸直視著那強壯男子,眼波輕盈流轉。
鼓聲減弱,二胡淒涼的聲音漸漸響起,台下的兩個男子,雖身子近在咫尺,可心卻遠隔天涯。蘇家二少爺從我開始唱曲直到現在,眼神便一直停留在旁邊的那個妖精身上,眼眸中寫盡傾慕愛戀,耳雖聽曲,心卻歸君,茫茫然完全是一廂情願。而旁邊的英俊妖精,則從一開始便眼神呆滯地死盯著我,心思卻遠飄在回憶中,想必是在思念他心裏滿滿裝著那個同樣會唱戲的秋水伊人……這……難道就是紅塵人世間糾纏不清的情緣?……
共坐流音閣,與君同相思。
爾亦何所念,憐君君不知。
我低眸淺笑,詞曲流轉間,翻飛起輕盈的水袖,空生出一抹悲歎來。“萬愁深,萬愁劫,曾怨他既荏疼惹,況盟言曾共設。怎生陡地郎心似鐵,馬嵬坡前便思將奴負也?縱是千秋慘痛,此恨獨絕!”我鏗然截斷水袖,一曲《燕歸梁》陡罷,一掌將淡青色的法術打出,直奔那妖精飛去。
那妖精猛地摟過蘇家二少爺,淩空飛躍,避開我的一掌,直接飛下了流音閣,討厭!功力太弱了,才恢複一百年的功力,導致我掌力明顯減弱,速度也慢了好多……哼,要是當年的我,哪還有你這妖精得意的機會!我忿忿不平地衝下樓去,隻見蘇二少爺跌坐在一塊巨石邊上,望著那妖精,眼裏寫滿了擔憂。歐陽世白和那妖精隔著十幾丈遠的距離,兩人站在湖麵上,對峙著,一股濃重的殺氣迅速襲來。
“歐陽公子,請您高抬貴手,放了他吧!……”蘇二少爺在我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立起,盡其所能懇切地乞求著歐陽世白。
“蘇晗,你不用求他,對付他,對我銀狼來說簡直就是綽綽有餘!”那妖精狂妄地誇下海口,斜著眼睛看了我和蘇二少爺一眼。噢,原來是隻銀狼,怪不得如此囂張。這銀狼也算得上是天庭的聖物,隻是不知道是哪位菩薩的坐騎了……居然膽敢跑到人間來作亂!都快成了妖精了!
“小白白!你給我好好收拾收拾他!”我冷哼一聲,瞥了那銀狼一眼。歐陽世白瞬間幻化出一把藍色長劍,舉起劍便向銀狼飛去。銀狼仰天長嘯,雙手倏然間化出兩把利爪,“當——”的一聲,穩穩地接下歐陽世白的致命一刺。嘖嘖,的確厲害!
那銀狼猛然推開歐陽世白,一掌將一道紅色法術打出,歐陽世白橫過劍,左手翻轉,用藍色的法術吸起一道水牆,擋住了銀狼的一掌。喲,現在才肯顯出真功夫給我看,這歐陽世白原來也是個高手嘛!我暗自竊喜,拉過蘇晗到一旁的石凳下坐下來,“哎喲,你不要擔心你的情郎啦,你看這架勢,沒個七天七夜根本分不出勝負,你就好好地乖乖坐在這,不要打擾他們,我們來交流交流……”我一邊悠閑地翹起二郎腿,一邊欣賞著他們精彩絕倫的法術武術表演。
歐陽世白一把將寶劍立在水中,雙手展開,藍色的法術源源不斷地融入劍裏,連滿池的水也瞬間都變成了冰藍色。歐陽世白收回手,雙手交叉在胸前,隻見一道水柱倏然衝天而起,包圍了那把寶劍,“去!——”歐陽世白一揮水袖,那道水柱跟隨著寶劍的劍柄一起向銀狼飛去。哇,真是壯觀!那銀狼不慌不忙地蹲在水麵上,雙手手指插入池中,逼出紅色的法術,銀狼倏然間立起,抓起兩道紅色水柱,然後淩空飄浮在半空中,迅速地橫著旋轉著,兩道紅色水柱瞬間扭在一起,朝歐陽世白飛去。
“砰!——”一聲巨響,寶劍和那旋轉著的紅色水柱在半空中對峙著,不相上下。歐陽世白和銀狼都不斷地輸送著功力,皆是一臉淩厲嚴肅地神情,眉心緊緊地皺成一團,額上也布滿了汗珠。天啊,如此厲害的妖精,那文殊菩薩居然叫我來收服,看來,這上古靈蛇選中之人的確不好當啊。我摸了摸發髻上的玉簪,輕歎了口氣。不知道這第二劫,我是否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