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以前,在這煙雨蒙蒙的秦淮河上,曾經有過一位風華絕代的佳人,她美若天仙,體態嬌柔,最擅琵琶,一時之間,紅遍了秦淮。在她的畫舫裏,每日每夜求見的才子舉人數不勝數,可是能真正一睹佳人紅顏的,卻是屈指可數。她固執地認為,這天下的男子,皆是負情薄意貪圖美色之徒,所以,夜夜獨自廝守閨中,輕抱著琵琶,用那幽幽的琴聲趕走莫名出現的寂寞。直到那年的七夕之夜,她遇見了一個人,才切骨地懂得這世間的男子,並不是都不懂得愛情。那個七夕夜,秦淮河畔坐滿了成雙入對的眷侶,每對有情人都放出一盞水燈,每一盞水燈都承載了兩顆心誠摯的愛情,唯獨隻有她一人空坐船頭,在滿河星星點點的水燈中輕撫起琵琶,自哀自憐。鵲橋相連,敖包相會,這如同鏡花水月一般的愛情在她看來皆是虛幻,她嗤之以鼻,可心裏卻又默默盼望……正當此時,一位翩翩白衣少年出現在秦淮河邊,正兩眼含情的盯著她,那一刹那明亮清澈的眼神,瞬間擦出了愛情的火花。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她無可救藥地與那少年墜入了愛河。”紫苑頓了頓,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容。
夕陽西下,幾縷斜陽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射進了洞裏,正好照在清霜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日暮西沉,這一百年後的七夕之夜,是否還會上演一出生死離別的愛恨,這跨越時空的纏mian秦淮,是否還銘記著那段轟轟烈烈的往昔……
“你就是那個絕代佳人吧……”思雪緩緩開口,不禁暗自神傷。
紫苑沒有回答,她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這對璧人,從彼此見到的第一眼起,就私定了終身,少年也大方地向她公開自己九尾靈狐的身份,她一點兒也不在意,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因為她心裏一直堅信,愛情是可以超越所有障礙的,人和妖又怎樣,隻要彼此相愛,一樣可以美滿幸福。於是,少年將她娶回了家,她也由此成為了狐族曆史上的第一個人類王後。隻是,這紅顏薄命,幸福短少,他們的孩子在還未出世就已小產,而她自己,也因為失血過多而危在旦夕。少年不惜耗費功力,救回了她,可卻因為法力損耗過多,被原本就覬覦王位的弟弟加害,慘死於洞中,而她,不願苟活於世,便一頭紮進秦淮河中,走上了黃泉。因為她始終想著為夫報仇,所以怨念深積,不能重新投胎超生,便變成了厲鬼,夜夜傷心垂淚……”隱隱的啜泣聲從劍中傳出,我重重地歎了口氣,愈發感到不安……紫苑的這段愛情,因為人妖殊途而以散場告終,同樣是堅守者愛無界限,可結局卻是如此淒慘……那麼,我與散采,也許……
“其實,這個女子就是我,而那個少年,就是白珈的哥哥,白珞。我變成厲鬼後,曾經兩次去刺殺白珈,但他畢竟是九尾靈狐,道行高深,所以我的兩次刺殺不僅沒有成功,反而都以身負重傷告終。上次刺殺失敗之後,我逃到西湖,被龜精救下,於是就從此效忠他,為噬天魔尊賣命,想等到有朝一日,魔尊一統三界之時,再請求魔尊替我報仇……但是,上次你們大鬧龜精的洞府,我趁亂逃脫,回到秦淮,忽然聽到白珈要娶親的消息……於是,便想出了扮新娘刺殺白珈的妙計……可到頭來,非但沒有成功,反而還落到了如此下場……”紫苑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側過臉,看著洞口外逐漸升起的明月,才意識到黑夜已經悄無聲息地降臨。
“紫苑……你恨白珈麼?”我抬眸,看似隨意地問道。
“恨!我當然恨他!他殺死了我夫君,毀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恨他入骨!恨不得將他的肉吃光,將他的血全喝幹!”紫苑忽然激動起來,咬牙切齒地說著,聲音沙啞而悲涼。
“可我倒是覺得,白珈他是深愛著你的……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害死的白珞,但是,憑他的功力,要殺一隻不滿一百年道行的厲鬼那簡直就是易如反掌,你能兩次脫逃,分明是他暗中搞的鬼……而且,你道行尚淺,身上瘴氣根本就難以掩飾,他一定在和你拜堂之時就早已認出了你,不僅如此,他甚至還施法掩蓋掉你身上的瘴氣……否則,你連堂都拜不了,一出現就已經被哪白發老太識破,打得魂飛魄散,哪還會撿回性命……”我話還未畢,紫苑忽然大吼起來,“夠了!夠了!我不想在這聽你胡言亂語!你到底幫不幫我殺白珈?!你如此替他說話,護著他,難不成你看上他這個惡人了嗎?!”聲音嘶啞,微微帶著幾分不安的顫抖。這個故事,一定還不完整,紫苑省略掉了一些重要的環節,中間肯定發生過什麼,她與白珈,絕對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我青葉竹答應過的事情,絕不反悔。不過,再殺白珈之前,我必須先殺死另一個人,啊,不,是另一個妖!”我起身,踱到清霜跟前,一抹邪魅的微笑浮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