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霏霏把自己埋進被子時,本該最早到的雁落玄卻被人攔在了半山腰。
“……傲王?”雁落玄黑如墨玉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轉為深深的忌憚,撩袍下跪,“微臣參見王。”
“起來。”
雁落玄覺得宮南傲的聲音聽著不太對,秀逸的眉峰微微擰起,恭敬地抬頭,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他。
仍舊是那張妖孽入骨的臉,眉眼間卻莫名多了些沉重威壓。宮南傲平素就深不可測,但眼神總是時不時流露出些淡淡的輕佻與無聊,讓人覺得危險,卻不會有不怒自威的感受。
何況他非凡界中人,就算帝王威壓,於他也不過爾爾,但此刻宮南傲身上的壓力,讓他從靈魂深處生出臣服的欲望。似乎無論他的想法怎樣,聽從他,擁戴他,就是他的本能。
“西天如來座下,十萬年來天地精華所化的第一靈慧根,菩提侍者雁子玄,久仰大名,可惜不曾和仙友共事過。”宮南傲一言不發任他打量了個夠,見他的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眼神裏才恢複了些許戲謔,挑了挑眉,幽幽地道。
轟!
雁落玄霍地抬頭,徹底呆住,從未失態至此!宮南傲的話在耳邊無限循環,他隻覺得一個字都聽不懂。
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不是……指……?
雁落玄再次細細打量起宮南傲,從頭審視到腳,眼神震驚卻犀利,甚至不惜犯忌,釋放出自身仙澤進行試探。
宮南傲察覺到不明氣息的試探,慵懶地笑了笑,風姿妖嬈眉眼入畫,收斂了威壓,任由雁落玄的神識掃過。
再三驗證,雁落玄完全沉默了,這個結果實在太出人預料,無論他多不想承認,都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他的氣息和他最初感應到的一樣,純粹正宗的仙根,級別甚至在他之上。
宮南傲今日穿了件淺紫色流雲錦的衣衫,輕袍緩帶,一改往常的華涼深沉的奢靡,雖然看起來清雅不少,但……怎麼看都不像那位被稱為天界最朗越不羈的神。
最重要的是,他始終無法相信,那個人曾為了瑾萱上神,傾盡一切,甚至她要他死,他就心甘情願死在她的手上……愛她至深,不過輪回三世,他就已經能夠毫無忌憚地利用她傷害她了嗎?
“菩提侍者,本王知道你還有疑慮,但本王是青漓,青漓是本王——這是事實。”他一字一頓,擲地有聲,絲毫不容人置喙,目光轉為陰霾,一寸寸沉沉壓下,“本王不想要看著自己一直以來的妻子被他人糾纏不清,無論本王做什麼,這都是本王和瑾萱之間的私事,仙友身為一個外人,最好做壁上觀。”
一句外人,好一句外人,雁落玄苦笑一聲,出塵的五官蒙上一層隱忍的痛苦。
“若您真是青漓上神……”他深吸一口氣,試圖重新揚起招牌式溫文爾雅的淡笑,但再三失敗之後隻有放棄,目光澄澈地望定他,“小仙希望她合樂長安,歲歲無憂。”
“這個自然。”宮南傲眼底眸光瀲灩,似笑非笑似嗔非嗔,四個字咬得似真似假,“她是本王的妻,沒人希望她會不安好。”
他笑著越過僵立原地的雁落玄,狹長的眼望著霏霏所在方位,其中的笑意早已無聲崩落,顯得詭異莫測。
小萱兒,小菲兒,我們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