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霏氣極,一腳踹在床幫上,蹲在屋頂上偷聽的言飛嚇得差點摔下去,被言肅一把拉住。
“你說咱們王是傻了嗎,娘娘都這麼投懷送抱了,他竟然還跑了……難道,王已經倦了娘娘?”
言肅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沒看見王撲雪裏了嗎?”
言飛一低頭,嗖得跳起來,“不好,王受傷了,有刺……唔!”
言肅低咒一聲把他拽回來,滿臉恨鐵不成鋼,良久才鬆開言飛的嘴,“王那是在用冰雪降火!”
“……既然也有欲望,王為什麼要出來?”言飛一拍大腿後知後覺,問題又繞了回去。
言肅看了言飛一眼,不再回答,眼底的情緒複雜得驚人。
哪個男人不風流,隻要有條件,誰都喜歡萬花叢中過。若還無需負責,對方又不求名分的話,就更好了……王這是疼娘娘到了骨子裏,所以才苦苦忍耐,務必要等到名正而言順的時候。
言肅明白的事,霏霏當然也明白。
他珍惜她,她真的感到高興……但她如今越來越覺得命運多變,前路莫測,意外層出不窮。他們還能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她害怕再出什麼事端……最終到來不及的地步,追悔莫及。
她從不是保守的大家閨秀,隻要心中認可,就算不曾有一個正當的名分,她也可以主動和男人親吻,甚至同房而居。若是將來她死後,他仍舊沒有放下她,她希望她至少可以給他留一個孩子,一個希望……
霏霏幽幽地歎息一聲,踢了鞋子,扯過棉被蓋好。壓製欲望對男子而言也是傷身的事,她不會再主動勾引他了。
如今,隻能寄希望於……她睜著光芒黯淡的眼睛,仿佛藏著兩個無底深淵。良久,她嘴角冷冷一揚,放棄了之前的想法。
蒼天不仁,沒有什麼“寄望於”的說法。
薄薄的窗紙在雪夜的風中瑟瑟發抖,發出嗚咽一般的聲音。
屋內,溫床暖榻,她望見刀光劍影之中開出血色的花,大雪摧枯拉朽,碾碎所有未來,生命的年輪漸漸枯萎,留他一人獨擁天下。
屋外,冷雪冰窟,他望見十丈紅羅盡頭走來含笑的妻,光陰婆娑飛逝,盡是美好將來,他愛的女子歲歲長安,伴他成就帝後佳話。
-
眾人都很熟悉紅妖媚老的脾氣,知道她從來不會等任何人,必然是最後一天壓著時間到。她到了,少主之爭也就開始了。
果然,期限的最後一天,紅妖媚老終於領著百花殺剩下的所有人,高調駕臨。
寅時不到,各堂精銳在雪峰之上翻騰縱躍,掛開無數旗幟。風堂青旗,在東,勾黑邊,中繪龍,龍頭猙獰龍尾虛化,似乘風而騰。
雨堂紫旗,在西,無任何花紋,但用的料子極為奇特,飄轉起伏之間,顏色漸變,由淺至深由深至淺,帶著絲絲魔幻的詭秘。
雪堂白旗,在北,但每麵都像才從槍林彈雨之中運出來一樣,千瘡百孔,一道發黑的紅貫穿旗麵,如同濺上的血跡。
有人無意間嘲笑,說這些旗像從撿破爛那裏偷來的。一個風堂下屬聽在耳中,古怪地笑了笑,陰惻惻地道,“風堂執刑,白幡祭旗,我們堂主……念舊。”
那人望了望北麵連綿不絕的白旗,雪峰風大,吹得旗幟翻飛,互相拍打,一片慘白中混著道道血色,仿佛冤鬼淒唳,探出陰森森的爪子。他算了算那旗的數目,忽然就抖了抖,閉緊了嘴。
雷霆峰上已無月堂之人,影堂無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