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參見王。”
“五天了,她還是不肯吃飯?”
“王,奴婢請了太醫,太醫說王後的身子已經不成了,心病太重,叫王準備……準備啟王陵……”
話未說完,侍婢猛地尖叫起來,崩裂的聲音細小而清晰,一團紅色事物裹著腥風砸在雪白的窗紙上,霎時暈開一片模糊的血跡。
“把這門窗給本王換了。”男子語音邪魅,忽有嗤的一聲輕響,仿佛手指撐裂了骨肉經脈,他低低媚笑起來,“至於心髒,剁了,記住別喂給本王的雪貓,低賤的東西要是吃了,它會壞肚子。”
他輕聲呢喃,溫柔寵溺地抓著那顆破碎的心,寒氣肆意穿梭在門外眾人之間,有幾絲滲進屋內,霏霏凍得發青的腳踝輕輕一顫,眼睛半睜半闔地睜了睜,又閉上繼續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滿屋奢華氣息,紅絲翩飛的大床上有溫暖華膩的錦被……
但她似乎自虐一般,拒絕溫暖,拒絕食物,拒絕一切。
眼前有些白白黑黑的光在不斷地拚湊,拚出模糊而粗糙的一個背影。一個轉身,決然離去的背影。
關鍵時刻,蕉夏憐騎馬而至,她身上有上好的傷藥,她扶著已經很大了的肚子跪在地上,她抱著宮南傲的小腿哀聲慟哭,拋棄一切高貴與自尊。最重要的是,她帶著金絲蘭的另一半解藥。
最後,宮南傲閉眼撕裂了袖子,“本王讓你們走,但離開秋熒一步,你就再也不是秋熒的國師,更不是什麼聖女王,僅僅保留長公主稱號。他日相見,無情無分。”
割斷的豔紅袍角飄搖落地,蕉夏憐緩慢地將它撿起,攥在心口的位置,然後,給宮南傲磕了個頭。
真真一幕極佳好戲,連謝幕都如此完美。如此一來他不僅將神權徹底掌控在手,還順手給勁敵送出一枚紅粉暗棋。宮南傲做事一箭數雕,總是高效得讓她厭惡。霏霏幽幽地笑,已經沒有力氣站穩,被宮南傲橫抱在懷。
上官昭璃目光複雜地看著一步一步走近他的女子,她同樣很狼狽,昔日姣好精致的臉孔帶著疲憊和痛苦。她潔白的聖衣滿是塵土,金色的蓮花被掩蓋在黃色泥點之下,纖細的手指緊緊絞著那截紅袖,一步一步走向他,仿佛在靠近激流奔騰的洪水之中,那唯一的浮木。
那樣赤誠熱烈的目光,那樣火熱直白到在旁人眼中足以傷風敗俗的愛。
她不是一個好女人,無恥,狡詐,肮髒,偽善,富有野心,但或許是真真正正愛他的人。
上官昭璃又看了霏霏一眼,黑眸中灰蒙蒙的光更深更冷,他終於伸手牽住蕉夏憐,她蒼白的臉上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他轉開了臉卻更加緊握她的手。
霏霏當時閉了眼沒有看,但不知為何,她卻像親眼所見一般清楚他們如何轉過身,清楚他們如何互相扶持著走遠,然後用那一個背影反複自我折磨。
——“丫頭你聽:這顆心,因為愛你而跳。”
他的寵愛,他的溫情,是她親手推遠,親手毀壞殆盡。那顆心,如今因恨她而跳。
霏霏按著心口,虛弱地笑了。上官昭璃,以後你要好好的。沒有了我在身邊你更要好好的,否則,日後你拿什麼來向如此踐踏你心意與自尊的我報複呢?
反鎖的門被人粗暴地踹開,木屑被怒氣和罡氣卷得滿屋都是。霏霏閉著眼睛,懶懶散散地笑了笑,譏誚道,“傲王,你這是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