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夢,她連續做了好幾個夜晚,每回如同又身臨其境。次次醒來,全身都像是浸泡在水中一般,濕透了內衣。她望著月光從夾縫中照射進來,落在這滿是補丁的棉被上。看著四周陌生又熟悉的環境,她起身落地光著腳走向屋內唯一的家具衣櫃,打開一看,才想起來身上的這套已經是最後也是最好的一套了。
關上衣櫃門,她沒有選擇點亮蠟燭。反倒是熟門熟路的在房間走動,最後輕鬆地打開了房門。
一陣涼風撲麵而來,令她渾濁的腦子頓然清醒了幾分。風吹進了她的脖子,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是初夏,可夜間還是會有一絲寒意。她拉高了衣領,緩緩走到水池旁。
透亮的月光下,水麵波光粼粼,依稀能印出她的樣子。
少女的容顏,看出不過十五左右,五官精巧,帶著還未褪去的稚嫩。隻是臉部消瘦,顯得還未長開。可那眉間透著股不與這般年齡該有的沉靜和冷酷,好看的鳳眼中更是帶著種清冷。
白衣素素,長辮發尾上的絲帶也是隨風飄動著。修長的手指拂過水麵,涼颼颼的溫度又令她忍不住顫抖了。可這種感覺讓她很舒服,比起那些所經曆的。
她再次認真的看著這張容顏,這些日子她也已經逐漸的熟悉並且接受了這個事實。
醒來的時候,她覺得老天與她開了個玩笑,很大的玩笑。
她竟然重生在了仇人的姐姐身上,慕家的嫡女,慕綿!
在前世的時候,在慕玉茹嘴中所說得,刁蠻不講理,囂張又跋扈的長女。可她從慕綿的記憶中才知道,這嫡女是過得如此淒慘與不幸。
原來,慕玉茹從一開始就同自己打著同情牌的旗號。也怪她當初太過正義,最見不得這種欺壓弱小,反倒是成了慕玉茹能接近自己的理由。
既然如今她便是慕綿,又或許可以更好的為自己為慕綿報仇。
不由得,她雙手毫不猶豫地伸進水中,狠狠握緊拳頭。既然自己當回了一世的好人,今生也不必再懷著好心。
正在慕綿思考著,水中似乎有隻手牢牢地抓住了她。她猛然一驚,拉回思緒,死死盯著水麵上不斷得滾出水泡來。
莫不是水鬼?
很快她又冷靜下來,她本就死過一次,又何懼鬼怪。她倒要看看這水鬼的真容!
眉頭一緊,慕綿半起身,將力都固定在雙腳上,牢牢地壓在了泥土中微微隆起的石頭上。她在用力拉,似乎水鬼抓她的力道更加大了些。慕綿心中猜疑,隻見水麵上終於浮出了半個身子。
是個男人!
慕綿用盡全力繼續拉扯,那整個背麵終於都浮在上麵。費勁了功夫,慕綿才將此人拖到了地麵上,瞧著這身價值不菲的衣錦,多半也是個達官貴人。擦了擦額頭的汗,她連忙起身,將此人翻過身。
當她看著那張慘白的臉,卻被那驚為天人的俊美容顏所窒息。
如此的一張臉,她在前世怎麼會一點印象也沒有?
棱角分明的輪廓,即便還是閉著眼睛,卻也絲毫不影響這絕代風華的外貌。可當慕綿順著男子的臉目光定格在了脖子上那觸目驚心的血絲,那瞬間她想到了前世自己可憐的兒,這症狀幾乎相似!
救與不救,隻在她的一念之差。
救他,不知會給自己惹來什麼麻煩。不救他,隻會讓她想到那惋惜的幼兒。
這老天的玩笑還真是一出接一出啊。
突然間,男子猛地咳嗽了幾聲,原來微弱的起伏還是變得急促。隻見他一把抓住了慕綿細小的胳膊,不說言語,隻是緊緊抓住。
不知為何,這一刻慕綿腦子一片空白,毅然選擇了將他拖進了自己的屋內。
先是為男子脫掉了濕掉的衣服,慕綿接來涼水,不斷得為他退熱。慕綿雖然不知道這男子中這毒已經是幾日,可借著燭光看到那血絲還未變得深色,想必也是剛開始不久。如此,她還有機會等天亮去偷幾本醫書來翻閱。
很快月色逐漸褪了下去,天邊翻起層肚白色。簡陋的小屋就立在這山石林中,好似被冷落般。院子中,長長的竹子一節接一節連在了不遠處石壁上,那清水順著竹子流進了水池中。清脆的水聲與冷清的山林間響起的鳥聲巧妙的配合著,給這番難得的清雅景色增添了幾分活色。
慕綿每日必做的事情便是將這裏的水填滿廚房的水缸,雖然是件苦力活,可也機緣巧合的讓她擁有了矯捷的步伐,隻不過這小身板卻越發的消瘦。今日她特地選擇了早些時間趕去,趁著她們在誦經,她必須要混進藏書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