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的一切讓她如墜冰窖，陳躍翔什麼意思？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間隙，那個帶耳麥的男人開始大聲吆喝起來，聲音朝著前方，一時間倒沒聽清他在喊些什麼，隻是慢慢就有不少人圍攏了過去。陳躍翔並沒有挪動腳步，而是一直站在那裏，青垚終於聽清那男人在吆喝什麼了。
“新產品剛剛到，百貨商場買不到。新時代新世紀，誰家不要切菜器……”帶著山東口音的普通話，脫口而出，好像春晚小品的現場直播。
“噗呲！”青垚看那男人旁若無人地一邊吆喝一邊拿著手裏的神奇切菜器，隨著他的脫口秀手裏也沒停著，一會土豆一會胡蘿卜的拉絲切條的，忍不住笑起來。
“省時省力省個功，搗瓜切菜幾秒鍾。能切長能切短，過江一切到香港；能切短能切長，一刀切到太平洋……”他就這麼一直念叨著，手上好像變魔術似的，將一顆顆沾著泥土的土豆變成各種形狀，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他的表演也是花樣翻新，伎倆層出不窮。脫口秀全程沒有重複，想啥說啥，從電影八卦說道時政要聞，每一項都能跟他手裏的切菜器緊密聯係起來，大家在哄堂大笑的同時，開始有人掏錢買他銷售的切菜器了。
陳躍翔一動不動站了三個小時，青垚買了三次水喝，直到那個男人將四個箱子的切菜器全部賣光。“回去吧！”
陳躍翔看了青垚一眼，轉身朝停車場走去。
“阿翔哥，我懂了。你今天讓我來就是讓我見識一下厲害的銷售是怎麼在短短三個小時之內把四箱的產品推銷出去的是吧？”青垚一邊緊跟在後，一邊思索著問道。
“我來看他，是想讓自己不要忘記，銷售的門檻很低，可以是他那樣，也可以是我這樣，曾經我也跟他一樣做這個。”陳躍翔麵無表情地說。一句話噎得青垚半天沒法回應，她知道很多世界頂尖的銷售神話都出自社會底層。陳躍翔帶她來到這裏未必沒有一點用意。
汽車開到辦事處樓下，陳躍翔跟青垚說自己還有事，讓她獨自上去。
這個辦事處在浦東，緊鄰一家兒童醫學中心。從寫字樓25層的高處望去，整個兒童中心俯瞰眼底。修遠公司的銷售招聘長年有效，銷售人員流動性大，不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拿下一個單子吃半年，便消失半年，然後再做下一單，對新入職的營銷人員培訓幾乎沒有。
辦事處的處長周秦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大叔，滿臉軟塌塌的肉說明這裏工作節奏不快，強度不高，比起整個浦東快節奏的國際氛圍，這裏更像是老式國企的辦公室，青垚第一天上班便有些鬱悶，甚至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
招聘麵試顯得尤其敷衍，人力資源部連個頭兒都沒來，隻工作人員給了她一份履曆，填好自己的信息便可以上班了，半年實習助理，半年後轉正。
她在學曆一欄很心機地填了專科，連大學名都沒寫，估計那個時髦的HR認為她不過是在本地混文憑的小青年罷。她聽說這裏最厲害的銷售隻是高中學曆，她填專科夠用了。
中午帶便當，辦事處提供專門的房間和微波爐。
外勤的銷售一個都沒回來，前台莉荔跟青垚搭話。
第一天上班青垚便認識了這個從湖北來的女孩子，身材高挑，學曆一般。但在莉荔眼裏，青垚學曆也不高，彼此彼此。
“青垚，你這麼文靜的一個女孩子，怎麼也學跑銷售啊？”
此刻莉荔捧著一杯咖啡，移植的睫毛豐盈濃密，身上散發著大衛杜夫的冷水香味。每一個在上海呆久的女孩，都要帶上有自己獨特的味道。莉荔教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