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閣。
青藍相間的織錦懸於四壁,中設紫檀大椅,圍以錦繡鋪墊,從花板垂下的琉璃燈,外形與色彩極其迷人。靠牆的雲木長桌上,擺放著一對龍戲珠紅燭。樂人們在外麵彈奏著美妙的音樂,聲如細管,曲逐策隨,悠悠揚揚,餘音繚繞。
下人端上一盤蒸好的紅薯,張顯貴身著一襲深竭色的綢緞睡衣,斜臥在軟榻上,聞著了紅薯香味,他將身子向上靠了靠,伸手取了一塊,剝了皮,慢慢吃著。
雕花窗外,幾縷疏疏落落極薄的晴雲,白得像絲絮一般在空中輕輕浮蕩。
“是個好氣啊!”
一塊紅薯進肚,張顯貴滿意地舔了舔嘴唇,從軟榻上坐了下來,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絹帕,擦了擦手,起身走到了窗邊,悵然若失地看著窗外的風景,漠不作聲。
“咚,咚!”傳來敲門的聲音。
“進!”
門開了,薛啟富走了進來。
“張爺,這麼早起了!”
張顯貴揉著惺忪的睡眼,朝他招了下手,“嗯!坐!打探得怎麼樣了?”又向下人們揮了一下手,示意其他的人都出去。
房間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見門合上,薛啟富坐下來,從衣兜裏摸了一會兒,摸出來了一張紙,遞出過去。
“經多方查找,我們幾個兄弟還真的找到了當年的那個將張爺您賣到此地的人,他還活著,根據他的記憶,我們找了畫師,畫了這幅像!”
薛啟富指了指張顯貴手中的紙,“畫上的這個女人,這應該就是張爺您的親娘!隻是過去了這麼多年,她也應該改變了模樣!”
張顯貴舉著畫像,仔細看了看,微微點了下頭,“這女人是與我有幾分相似之處!我還是有一點記憶,唉!其實,很早我就知道我不是張朱正親生的,但又不便捅破這層紙,如今,他已過世多年,我是該找找這個女人了!就是找到,現在的她也應該是個老太太了!你們找到她了嗎?”
薛啟富遺憾著搖了搖頭,“聽那人講,她應該還在此地,兄弟們走遍了邊邊角角兒,可就是沒有找到這老太太的一絲蹤跡!”
呆呆地凝視畫像許久,張顯貴歎了口氣,“繼續找!”
“知道!張爺!的一定盡心去辦!”
“對了,那個周宣呢?”
提起周宣,張顯貴眉頭皺成一團,這個人已經成了他的一塊心病!他很後悔自己當時沒有把他幹掉,居然讓這子給跑掉了!就為這事兒,張顯貴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就是勉強睡著,也會稍有動靜便會驚醒。不幹掉他,他是寢食難安!
薛啟富脖子上的大喉結動了一下,向前欠了欠身子,道:“回張爺,已經打探到他的行蹤了!”
“哦?好啊!快!”
“有人看到,他進了孟府!”
張顯貴眼睛一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步。
“孟家老爺孟喜昌可謂是個聰明之人!我搶了他的貨,貨不多,他居然也沒找過來!反而傳話給我,讓我知道他與我結好之意。我若為周宣之事,闖入孟府讓他交人,實在不過去!”
薛啟富點頭,“這事兒,還真有些難辦啊!”
“哼!我就不信,這周宣還能長待在孟府不出來!讓兄弟們守在孟府外麵,一旦這子出來,你們就”
張顯貴繃緊的右手掌輕輕地切到了薛啟富的肩頭,他立馬心領神會。
“放心,張爺!這一回的讓他插翅難飛!”
“好!”
孟府。
這些日子,孟家貴一直是黑著個臉。
有人看到少奶奶的房中走出了個男人這件事讓孟家貴如梗在喉,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可一時也沒有任何證據,這讓孟家貴無從下手。他相信無風不起浪,一定是事了有因,便追查起此事到底是出自何人之口。看著二少爺怒氣衝衝的樣子,下人們都嚇壞了,沒有人承認,就連那個最初通風報信的夥計也可能是看走了眼。
這關係到了少奶奶的名潔,孟家的臉麵,錯了,可不是好玩的!
沒有人願意擔責!
“老爺,要不幹脆將這個喪門星轟出家門算了!”
大太太在孟喜昌的耳朵不知叨咕了多少次。
“轟出家門?你也不動動腦子!轟出家門就等於向世人承認了我們孟家發生了醜事!我們孟家還要臉呢!愚鈍!再,一沒證據,二沒抓住人,就憑一句話就將二少奶奶轟出去,這也不過去!那個夥計不也承認是自己看錯了!這就明人家丁淑嬌是被冤枉的!”
“可是老爺”
“行了!我不想再聽你哆嗦!二少奶奶來我們家也不易,不要總是對人家抱有成見!”
“也罷,就聽老爺的!”
大太太知道,再爭論下去也是自討無趣兒,便沉默了。
老爺發話,這件事兒純屬無中生有,以後再有下人敢這般膽大妄為,壞了孟家的名聲,定將被打板子,轟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