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茫茫象牙塔 第四十九章 牢獄之災(1 / 2)

路六六入獄了,罪名是意外傷害,有期徒刑五年,也許是她人生中最好的五年。

世界上巧合有很多,比如路六六入獄的這天,剛好是夏之出獄的日子。蓯蓯彼時已經顯懷,大概是七個月的樣子,行走已經不便,卻依然堅持著來送路六六。

六六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藍天。在看守所的漫長時光,讓這個曾經嘰嘰喳喳的少女變得格外沉默。問她,她便低低的認罪。雖然路家出於愧疚打通了關係讓路六六過的比其他人舒服一些,但這畢竟在高牆裏麵,而且路六六的痛,在心裏。

隻因為路五五比她重要,所以即使犯下了這樣的滔天大罪,依然可以被“她不在了公司怎麼辦”這樣的理由原諒。父親和母親的輪番哭訴,威逼利誘,甚至在開始沒有答應下來的時候被幾個姐姐憤怒的咒罵:“難道你想讓我們都當窮光蛋嗎?”

可是,這難道是我犯的錯嗎?

路六六妥協了。即使是蓯蓯衝進路家,對著路家父母聲淚俱下的說了整整一個晚上,一家人態度也幾乎是鐵一樣的堅定——一定要路六六替五五擔下這個責任。

路五五甚至冷漠的告訴她:“如果我進去了,企業一定會完蛋,我接手過的事情,我擔保你們誰做都不行。這樣大家一起破產,幾個姐妹一起當個小文員,嫁個窮吊絲你就心裏舒服了?幾個姐妹裏麵,你跟我是同卵雙胞胎,我們長得最像。如果你不肯去頂罪,那麼隻好大家一起完蛋。”

路六六也曾打電話給簡力寶,那是她唯一的支柱。而簡力寶的電話,是他姐姐簡荔接的。那頭的聲音,同樣冷漠:“無論是有案底的人還是家族,我們簡家都絕不會讓她進門的。希望你今後不要再來騷擾簡力寶,為了不讓我們簡家蒙羞,光處理和你的那些往事就已經很辛苦了。”

自始至終,簡力寶沒有來過一個電話,直到她走進崇玉市第一監獄的時候,路六六的身邊隻有一個挺著大肚子的蓯蓯。她微笑的看著蓯蓯,把手放在蓯蓯的肚子上麵。

“蓯蓯,你真幸福。好好生下她,我在裏麵為你祝福。”

然後,她轉頭,決然的閉上了眼睛。

路六六不知道的是,簡力寶此時就遠遠的站在街角。他看著路六六被送警車送到監獄,看著她和蓯蓯話別,臉上掛著令人心碎的笑。他想衝過去把她抱在懷裏,想告訴她,自己要等她出來,一出來就結婚,去他的人生。

可是,簡力寶終究退縮了。他懦弱的看著路六六走進高牆裏麵,門被深受利落的預警“啪——”一聲,就這麼關上了。

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麵了。

簡荔那句:“你如果去找路六六,我就帶著爸媽去死!”一直在他的心裏圍繞。

此時正是大寒,天上飄著雪。已經持續了一整夜,而雪仍舊下著,隻是似乎更加安靜了,連那輕紗摩挲似的細碎聲響都一概不聞,如傾沙一般,隻管無聲無息地下著。地上雪積得愈厚,深一腳淺一腳,踩上去鬆軟而踏實。印下的腳印裏,明明暗暗的,陰影的邊緣鑲滿了碎鑽般的金色細芒。

而剛剛走出監獄的夏之來說,雪景卻帶著希望。

她永遠記得出獄那天,寒冷的北風正在“呼呼”地刮著,天空中,白白的小小的雪花飄落了下來。一朵兩朵三朵,它們先是一個一個的飄,當它們不再害羞時,又一起手拉手的飄下來。

雪花多麼漂亮啊,像柳絮輕輕,像棉花軟軟。那麼可愛的景色,所以即使是這樣的一大早,街頭上就有了“唧唧喳喳”的孩子們了。孩子們嗬著凍得通紅的、像紫芽薑一般的小手,七八個一起來塑雪人。雪人雖然不過是上下大的一堆,然而很潔白,很明豔。孩子們用煤球給他做眼睛,又拿紙剪成嘴的形狀,塗上深紅的顏色,貼在雪人臉上,就這樣,雪人做成了。孩子們對它拍手、點頭、嬉笑,為他喝采。他們似乎忘記了寒冷,他們心裏充滿了希望。

而夏之往遠處看過去。

她看到了鼻子通紅的簡力寶,彼時她還不知道這個男人會跟自己發生怎樣的牽連。此刻她的眼裏,隻是這個男生努力忍著眼淚的樣子。雪很冷,男生的眼淚好像能冒出熱氣。夏之的心,微微一動。

很久很久以後,當她和簡力寶曆盡千帆,終於再次走到了一起,絕望而心安理得的生活著的時候,她總會想起來這一天,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她說,雪花們順從地聽從冬的指揮,舞動著美麗的六角形身體,飄落在大地上。不一會兒,大地便白茫茫一片,成了白雪世界。就像人一樣,無論有怎樣的遭遇,都隻能順從著活下去。這是每個人,唯一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