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堯瑰麗的瞳中暈染著一抹異色。
唇,抖得愈見厲害。
他扯出一抹笑,詭異的盯著白信。
唐知真見不得這厲鬼般的淒厲笑容,道:“不想笑就別笑了。”
白信麵露頹敗之色,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信。我那些年對你們姐弟的情誼,半分不假,唯一愧對的,隻有隱瞞了你們,我真正的身份。”
“真正的身份?不就是王手下的一員小將?不就是戰績輝煌、隻要再為王攻克敵軍三城,便會擢升為拓遠大將軍卻在最後關頭臨陣脫逃的白信嗎?”
那年,他戎馬出征,勢不可擋,釧姐滿心期盼著他凱旋的那一天,而他紫堯,也滿心歡喜、心癢難耐,等著他兌現出行前的諾言——凱旋歸來後,他便帶著他闖蕩天下、建功立業,完成年少時沒能完成的遺憾。
可是,最終等來的,是他兵敗如山倒,是他落荒逃離戰場的消息,是他不負責任的銷聲匿跡。
十萬精兵,因他領導無方,盡數埋葬於黃沙與血色渾然一體的戰場。
消息傳來的那一日,釧姐麵上的笑容如殘花凋零,作為罪人的未婚妻與結拜兄弟,王城裏來的官軍用一紙燙金的王昭將他們姐弟帶走。
接著便是漫長且痛不欲生的拷問日子,再見曙光的那日,一心以為是他回來了,一心以為誤會該厘清了,隻是,事實卻是,出了地獄的第一層,他們不過是踏入了地獄第二層的領地罷了。
那個滿肚肥腸的開國大臣之後,以人力物質為帝王充實軍力為交換條件,買下了他們姐弟。
隻因為,送別白信之時,那大臣之後與釧姐有了一麵之緣,竟是一見不得忘,費盡心機想得到她。
釧姐不堪受辱,守著貞潔拉著他投井自盡。
隻是,她是重傷而死,而他,卻是一息尚存,得以苟活。
那個禽獸,竟然說——
你姐姐死了,便由你來取悅本侯吧。
之後,便是漫長的替代生活,難以啟齒的羞辱。
白信平靜的搖搖頭,卻是掩不去眼底的沉痛:“那是君望舒給你們說的措辭,他為了離間我們的關係,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才欺瞞了你們。你們被抓之事,在我受困囹圄之時,盤審的刑獄司大臣早已將一切告知與我,妄想利用你們讓我供出主子的秘密。”
君望舒?
這名字怎麼聽著有些熟悉。
唐知真目光一亮,想起來了,君望舒不就是當日追殺那風姓男子的主,太夷的君王來著。
心中隱隱有種莫名預感。
君望舒的身上,會不會有她想探尋之事的線索?
冥冥之中,似乎有種天意,將一切有所關聯的線串連起來,即便許嫲嫲跟她那緣慳一麵的娘親有意隱瞞,卻也阻擋不來。
“你是玉九的人?”
白信詫異的看向唐知真:“你怎麼知道?”
“猜的,聽你闡述,這些事應該是發生了有些時日了。”再者紫堯服用禁藥也有些時日了,“太夷那些年最轟動、最激烈的便是王權與教權之爭,需要動用刑獄司,必是涉及國家機要了。”
白信目光微閃,念及那些不曾褪色的過往,除了紫釧姐弟,他無悔也無愧於天地:“你說得沒錯,我其實是國教聖壇四護法之一的右翼護法,職責是潛伏在帝王身邊,幫教主在君望舒身邊插入自己人,或培養己方勢力,方便我們做事,這些本是絕不能提的機密,不過如今教主已遭不測,國教內已全是君望舒的爪牙,國教名存實亡,也就說不上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了。”
“你身份如此特殊,本就不該與他人深交,你明知道事情一旦敗露,身邊的人自會遭殃。”唐知真語氣平直,卻不見責怪,畢竟是他人的事,她隻是說出白信當中的不成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