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湛。”
楊湛將擬好的名單遞上，道：“王爺。”
西楚丞將那羅列了滿滿一紙人名的紙張往前一舉，他薄唇微勾，盡透無情冷漠，道：“你們猜猜這紙上共有幾戶人家上榜？”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已是開始冒冷汗，無人敢應話。
西楚丞笑了，這種緊張的氣氛，他這笑無疑是巨石，壓得眾官心頭發悶。
“阿不，應該說，泱泱中蜀到底還有幾位身在朝堂的大人沒有上榜？”
見無人敢應話，唐知真歎息一聲：“中蜀雖是數一數二的強國，實則是外表風光，內裏早已開始被蛀蝕，如此下去必是走入外強中幹之路。這些年來若不是襄王跟數位皇子帶兵有方，嚴於律己，出戰幾無敗績，唉，我看我們中蜀今日大概早已繁華褪去，落入如蠻族之境，王爺忙著守住中蜀的壁壘，而各位大人不但不為中蜀著想，不為自己的子孫後代構建一個健康陽光的未來，反而老扯後腿，縱容自己的子女縱情聲色享樂，更默許地下場這種地方的存在，這後腿，扯得可有些過分了哦。”
“妖言惑眾！唐知真，你可知這番話，若是論罪，必定當誅！”
“中蜀王朝千秋萬代，你竟敢批論其外強中幹！”
“即便聖上再護你寵你，你也逃不過今日失言之過！”
西楚丞的聲聲質問壓得眾官不敢開口，可是唐知真這一開口，可就沒有這般震懾力了，反而瞬間成了被攻擊的箭靶。
世道就是如此，你弱小，你不起眼，就會嚐盡世態炎涼。
尤其是旁邊有一位至強者與你並立，利害關頭，所有矛頭均指向弱者。
唐知真不怒反笑：“我說錯了嗎，中蜀一向富庶安穩，可近幾年來，外族屢有冒犯，當然隻是局部的摩擦，也構不成很大的威脅，但前幾日紫薇誕，竟有大批亂民湧入盛京，各地更興起暴亂，這麼明顯的警鍾，各位大人不會一點警覺也沒有吧？”
“這，這，暴動歸暴動，跟私鬥娛樂根本沒有因果關係。”底下有人開始辯駁。
唐知真冷眼一掃，目帶不屑。
“哦？這位大人可有親身查探過了？二者真是毫無牽連？如果沒有，那就不要胡亂下判斷，誤導視聽。”
“唐知真你——”
不是說是病弱西施麼，這女人，竟然這麼牙尖嘴利！
“哼，唐知真，誤導視聽的是你吧，沒證沒據的，你憑什麼說暴動是私鬥娛樂引起的？”另一位朝廷命官補道。
“王爺，他們說要證據呢，你看怎麼辦？”唐知真抱胸看向西楚丞。
西楚丞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忽而笑了起來：“證據，是有，可是你們，不配知悉。”
涉及軍機要事，有些事情大庭廣眾之下又怎能肆意談討。尤其是他們這些烏合之眾當中，料不準還混入了要員名單裏的奸細。
“王爺，這……”有人還想要狡辯，畢竟空口說白話，西楚丞既然沒拿出實質證據，那就是瞎扯。
“各位大人，如果我是你們，這一刻就不會再辯解了。”唐知真打斷那人未盡的話。
言過必失，她今晚可是做了件好事，阻止了這群蠢人自尋死路呀。
“唐知真，朝堂之事豈是你這等婦人之輩能妄議的，唐國相究竟是怎麼教養兒女的！？”
“怎麼？歧視女人嗎？若是光明磊落，又何懼他人議論？知真不過是實話實說，說了幾句公道話，各位大人這就按捺不住……心虛了？”
瞧他們這歇斯底裏，慌裏慌張的模樣，還真是狼狽。
“你——潑婦，潑婦！”
唐知真懶得聽眾官狡辯，轉過身正對西楚丞。
西楚丞與之對視，大概看懂了她眼裏的意思，便道：“這裏交給本王，去做你想做、也該做的事吧。”
唐知真點點頭，便下了城樓。
目送她的身影離開，西楚丞目光轉冷，勾唇道：“好了，列完了罪狀，該到的人也都齊了，也是時候……領罰了。”
黑夜裏，唐知真借著冷凝的月光，看清城牆另一邊、牆角處被襄軍圍困的奴隸。
唐知真雙手負於身後，悠哉悠哉的靠近，背後的手捏著的是能讓這些奴隸自由的百餘張賣身死契。
“你們隨我來吧。”唐知真揚了揚手中一疊厚厚的賣身契。
襄軍眾兵早已得西楚丞所令，不得為難唐知真，聽唐知真此言，便自動讓道，放了這些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