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還沒等母親說完,陸炳鬆開她徑直繞了過去,坐在了父親枕邊。
病床上的老人顫巍巍地伸出了幹枯老瘦的胳膊,陸炳穩穩抓住了,又湊近了一些喚了聲:“父親。”
他聲音不大,甚至很是低沉,然而即使夾雜著女人的低泣聲楊晨希也能將他的每個吐字聽得一清二楚。
陸鬆困難地長呼出一口氣,操著一口沙啞老邁的嗓音開口了:
“兒啊……為父……可能……真的挺不過去了……現在為父……覺得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啊……”
陸炳似乎是暗暗咬了咬牙,沒有接話,於是陸鬆繼續費力地說:
“你才剛出生……為父竟然……同意讓你娘拋下你去宮中做乳娘……現在你這麼大了……獨居一府……生活寂寥……膝下無子……都是……都是我們做父母的……虧欠你的啊……”
果然……楊晨希心頭抖了一抖,暗暗思量,先前她那不詳的預感果然準得很,這一扯到子嗣的問題,她這個長子嫡妻想不中槍都難了啊!
“此事如何能怪父親,還是請父親安心養病吧。”陸炳對父親這一番頗令人“動容”的話顯然沒什麼反應,口氣依然是透著一股子冷淡。
此時楊晨希似乎察覺到一股尖銳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扭頭一看,果不其然,陸王氏正斜眼瞪著她呢!那眼裏滿滿的惡意和不滿根本都不加掩飾,楊晨希身上起了一回雞皮疙瘩,趕緊扭過頭去,權當做沒看到。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鬆老大人真的是時日無多了。
如此一來陸炳作為長子確是無法再離開南府了,因為他作為主持者,要開始準備老父親的後事了。
楊晨希剛穿越過來才在北府上呆了一天不到,現在又要換個地方,而且是一個似乎充滿敵意的地方住著了。
並且更重要的是楊晨希再蠢也看得出來陸炳完全沒有罩她的意思,本來主持後事就有的夠他忙的了,這種事楊晨希不是不能理解。但是連一眼都懶得看,說話直到晚間也不超過五句,每句不超過十個字,這就有點尷尬了吧??
另外,楊晨希真心覺得現在她擁有的這個身體真是太柔弱了,明明隻是坐了回轎走了幾裏路而已怎麼到了晚上,估摸著也就八九點的光景就累得渾身酸痛,隻想睡覺了。
於是楊晨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讓婢女準備伺候她上床睡覺,然而玉蕭卻是遲疑了一下,問:“不等老爺回來麼?”
“老爺?他不是……”話才說到一半楊晨希就趕忙打住了自己的話頭。直到剛才她還理所應當地以為,如此厭惡她的陸炳到哪兒也肯定不願意與她同塌而眠,然而這次可就由不得他了,再怎樣也至少要同房睡的。
說得好像她就願意跟那個隻認識一天的男人同床一樣,呸!
“那就……等等吧。”楊晨希蔫蔫地哼哼,收回了準備讓婢女幫忙脫衣的胳膊,耷拉著個臉坐到了椅子上。
好無聊啊……多麼想掏出手機……打開Wife……再不濟給本書也行啊……
楊晨希望著天花板簡直想哭,渾身不舒坦仿佛毒癮發作,想發泄也根本不知向誰發泄,想睡覺又不能再夫君之前就躺下睡死了,這簡直是讓她活著受折磨啊!
正在楊晨希唉聲歎氣之時房門突然嘎吱一聲打開,她回頭一見是陸炳來了已,經陸炳進門後臉色明顯不好,態度顯然不善,肯定是有什麼不爽的事兒惹著他了以至於他現在眉頭微蹙板著個臉,感覺分分鍾要發脾氣了。
“夫君……”楊晨希忙不迭站了起來,也不知該說什麼好。
“你怎麼還在這兒?!”陸炳開口就是怒斥,“弟妹為了照顧父親已經幾日沒合眼,剛剛撐不住才回房了,你倒在這兒無所事事??”
這一番話吼得楊晨希一愣一愣的,陸炳見她一臉呆滯微張著嘴,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又怒道:“還不快去!!”
“是。”楊晨希咬咬牙微微彎腰鞠了個躬,一言不發地繞開陸炳朝門口去了,玉蕭和玲瓏趕緊跟上,沒有她倆,楊晨希可是完全不認路的。
楊晨希一邊快走一邊平複了一下砰砰直跳的心,一路直奔陸鬆臥房。剛進屋就見著陸王氏緊挨著丈夫的病床湯水伺候著,於是她小心翼翼走上前去溫厚:“娘,我來了。”
“你??”陸王氏猛地轉過臉來,滿臉不快,“你爹病了幾個月,你這是第一次踏進他的病房啊!”
“抱歉。”楊晨希隻能不住鞠躬,“過去是我不是,娘去休息吧,我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