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美人。”朱厚熜說著話時眼神就專注起來,“教人過目難忘的美人。雖然有人說美人都美得千篇一律,可隻有你第一眼就像刻印一樣烙在我的印象中。隻不過那時候我……算了,這時候你肯定沒興趣聽這些,咱們直奔主題,說說吧,你想要什麼賞賜,隻要我為你弟弟恢複名譽麼?”
楊晨希咬著牙絞著雙手盯著桌麵許久,才抬起頭謹慎道:“我可以鬥膽問一句,我的所作所為到底給您和太後提供了怎樣的幫助?沒有確認這一點,我……不敢提賞賜。”
朱厚熜啞然失笑道:“你未免也太謹慎了。不過要求也是無可厚非,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張太後的事一直以來就是我心頭去不掉的心病,她不是簡單殺掉就能解決的對象,雖然我不是沒想過。這點你也清楚吧?”
“……嗯。”
“她侍奉先皇時並無大過,史官們頂多給她安個‘驕妒’的評價,無傷大雅。她給我皇叔生養了二子一女,我的堂哥,年輕時可是真正的天之驕子,聰明絕頂,能文善武,不管他登基後如何,在皇後本分這個問題上張太後無可指摘。更惶論後來是她主動提出選一位血緣最接近的宗親子弟入繼大統,當年這件事可是被傳為美談,多少大臣誇讚太後有當年漢時賢後王太後的遺風,當年與我作對的那些禮議派的大臣心目中隻有她配稱太後,我母後的日子不可謂不是難過得很。可她名望之高,當真是當年剛進京的我等極難撼動的。”
“可是最後還是您成為贏家了。”
“可她那日複一日的囂張態度,仿佛是在時刻提醒著我我的父親不是皇帝!”朱厚熜猛地拍了下藤椅的扶手怒道,“我確實不能拿她怎麼樣,可我希望她主動服軟讓步,認可我們作為至尊正統的存在,除此之外,任何逼迫的手段隻會把她逼上極端,甚至同時煽動一些居心叵測質疑我的人,我要她輸得心服口服,徹底死心,可她行事從不留尾巴,再加上身份特殊,我不可能直接對她進行調查。若是有人向我要理由,我總不能說,因為張太後對我和我的母後態度不好吧?”
“所以您就想辦法引我進宮,您也是……看穿了張太後的為人,斷定她麵對我一定會管不住嘴對嗎?”
“對,就是這樣,事實證明的確如此,你漂亮的將死了她,居功甚偉啊。”朱厚熜說著給自己斟滿了茶又舉起了杯說,“為此我一定要敬你一杯,我建議你,為自己討個好處,而不是為你弟弟。”
楊晨希又咬了咬嘴唇,然後喝了一大口溫茶,鼓起勇氣直視著朱厚熜開口道:“依您方才所言,我無意中替您擺平了心頭大患,穩定了後宮朝野,鞏固了您的統治地位,還成全了您的清譽美名,所以您才說我居功甚偉?”
朱厚熜眼神複雜地瞧了她片刻,突然扶著額頭無奈地笑了。
“答案你自己一早就清楚,還非要我說清楚!”他一臉又好氣又好笑地指著楊晨希說道,“好你個甄念謠啊,真真是心比比幹多一竅。”
“皇上恕罪。”楊晨希在朱厚熜跟前跪下磕了個頭說,“您也知道我有困難,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如此放肆。既然您準我討賞,我就想知道我能不能討得入宮的殊榮。”
“入宮??”朱厚熜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他趕忙扶起楊晨希,端著她的胳膊追問道,“你當真想入宮?”
楊晨希後退了一步離開了他的胳膊,垂下頭說:“是的,不入宮如何見到您的母後呢。”
朱厚熜眼裏騰起的火焰瞬間熄滅無蹤,於是放下了胳膊,說:“你想見我母後做什麼。”
楊晨希再次在他跟前跪了下來,仰望著居高臨下的皇帝深吸一口氣說:“您也知道我遇到了十分糟心的事兒,這些糟心事兒可能把我逼死,我的婆婆逼我離開陸家,是那種像是畏罪潛逃一樣的偷偷離開,給我些許可憐的盤纏,不準我帶走我的孩子,我若是當真答應,不僅要和我的女兒永遠分離不能相見,還相當於承認了別人扣在我頭上的汙名都是真的!那之後無論我去哪裏都會變成過街老鼠,我就算是回了娘家想要再嫁都會十分艱難,終其一生我隻能是一個被人唾棄的……蕩婦,某一天死在什麼不為人知的地方也未可知。”
她說完之後,屋子裏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楊晨希自己先受不了了,她握緊了拳頭又叩了個頭說:“皇上恕罪,我一時激動失言,絕非有意讓您聽見此等汙言亂語。”
“起來吧。”朱厚熜重新坐會了位置,“起來說話。”
“皇上您是否……答應?”
“我說了,起來說話。”
為了避免無端激怒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楊晨希隻好乖乖地站了起來,坐回座位上。
朱厚熜看到她眼底有淚光閃爍,他咬著牙努力在忍耐。他真想伸手觸碰她,然而這種時候輕舉妄動那他之前的克製就全都打水漂了。
“陸家那位老太太……當真是這麼說的?”朱厚熜輕聲問。
“若我有半句假話,叫我立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