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回過頭的時候,那個女人卻不見了。
我也沒多想,就繼續跟著送葬的隊伍往墓地裏走。
又走了十多分鍾之後,我們終於到了村中的公共墓地。
說是村裏的公共墓地,其實也就是一片無人耕種的荒地而已,這裏本來就背靠著大山,粗劣的黃土地之下又是細碎的石頭,根本就不適合開墾種莊稼。但是這一大片空地,空出來也是可惜。所以村民們就把這塊地用做了墓地。
我已經很久沒來過這個墓地了。上一次來這個墓地還是因為給我二舅公送葬來過了一次。不過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上次來的時候,東邊那塊墓地還是空的,現在已經多出了五六個墳頭了。有時候想一想,人生真是這樣,眨眼閉眼間,一輩子就過去了。
王半仙來到公墓的入口處,依然照例放了一串鞭炮,接著讓二叔他們把王校長的棺材放在了提前挖好的墳坑旁邊。
棺材上貼的黃符在這個時候格外紮眼。趙村長倒了一杯二鍋頭,圍繞著墳頭走了一圈,接著把酒撒在了王校長的棺材前頭。
“老師,一路走好。”
趙村長說完,把剩餘的二鍋頭遞給了張會計。張會計重複了趙村長的動作。然後畢恭畢敬的跪在王校長的棺材前頭,淚流滿麵的說道:“老師,您黃泉路上,一路走好啊。”
王一蛋的爸爸將張會計拉起來,說道:“老哥,你的這份心啊,我爹一定會記住的。”
王半仙說道:“時間不找了,先把棺材下了。”
於是,二叔他們又把王校長的棺材給放到了墳坑裏。王校長的這個墳坑,是王半仙給弄的,頭部朝東南方位,腳部朝西北方位。據說這樣可以衝煞,而且一個好的講究風水的墓地,也能夠福佑子孫後代。
墳就是普普通通的墳,按照王校長葬禮一切從簡的遺囑,王一蛋的爸爸也沒有給王校長圈個很大的墓地,王校長的陪葬品也隻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毛筆。
一切從簡,就什麼都好辦了。
於是,在王一蛋父親的指揮下,眾人開始小心翼翼的將王校長的棺材放下去。棺材下放的過程中,上午請來的戲台班子一刻也沒閑著,這會嗩呐聲吹的更響了。
王半仙將最後一串鞭炮交給了王一蛋讓他去另外一邊把炮仗放了,放完炮仗又被要求和其它親人跪在墳頭前一邊燒著紙錢,一邊扣頭說,爺爺您千萬走好啊。
我拿上山的金童玉女也被燒掉了。我站在不遠處看著滿山飄飛的冥幣和帶著火星的紙屑被風吹的到處都是,心中徒然油然而生出一種難以言表的奇怪感覺。這感覺讓我很不舒服,聽著王一蛋喊了幾聲爺爺之後突然放生大哭了出來之後,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像決堤的大壩一樣嘩啦啦的流了出來。
我抹了抹眼淚,不想讓別人看到我在哭,於是就暫時遠離了那裏,往旁邊的一塊墓地走了過去,
我站在另外一塊墓地的旁邊,遠遠的看著送葬的人在幫忙把棺材放進墳坑裏。這當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還要忙著清理墳裏的渣土。
天很快就要黑了,山上的風也越來越大,我縮了縮脖子,蹲了下去。
剛蹲下去沒多大會兒,突然聽見耳後有人說了一句,過來啊。
聲音微弱但是細膩,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我猛地回過頭去,卻見身後全是光禿禿的墳頭,有的還好點,墳頭前還立著墓碑,有的則不然,除了一個土包之外,什麼都沒有。根本讓人無法分得清楚,這些墓都是誰的。
看到身後都是墳包,我鬆了一口氣,心說可能是我聽錯了吧。
我搖了搖頭,就回過了頭。
剛轉過頭,又聽到一句:你快點過來啊。
我覺得不對勁,再一次回過了頭,這次回頭依然什麼都沒發現。我站起來,往更遠處看了看,背後是一片寂靜的墓地,真的什麼人也沒有。
到處都是墳墓,我有點慌了,心裏有點驚恐,轉身往回走的時候,無意中低頭看到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座墓碑上麵,用黑色正楷字體刻著一個耳熟的名字:汪梅。
“汪梅?”
我輕輕讀出了汪梅的名字,總覺得在哪裏聽過似的。
想了想,恍然大悟,今天淩晨三四點的時候在村中觀音廟裏聽到村長講述過汪梅的事跡。我心想,這個汪梅會不會就是村長口中所說的在觀音廟裏上吊自殺的那個汪梅呢?
墓碑上方位置好像還有一張照片,我離的有點遠看的不太清楚。
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突然對那個在觀音廟中上吊自殺的汪梅特別感興趣,雙腳也不聽使喚的往那汪梅的墓前走了過去。
汪梅的墓和其它的墓一樣差不多大小,墳包上長滿了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