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推開雲霧徹底蘇醒,悶熱來襲。走在路上不消一會兒,便會渾身黏膩,提不起精神來。比起蕭條的冬季,唯一好的就是滿眼綠油油的一片,一眼望去,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想起小時候,身體對於季節變化似乎並無強烈感覺,無論春夏秋冬,腦子裏隻有趕快放學和同伴們打鬧這一件事,顧不上冷熱。而現在卻不同,天氣剛有一絲變化時,姑娘們的短裙已經換上,如今天氣愈發熱起來,衣服也越穿越少。邱桐一席白衣長裙,也被曬出了汗水。她把高跟鞋留在格子間,腳踩著平底鞋,走進了每次匆匆路過的花店,挑選再三,買了盆茉莉鼓勵自己三個月試用期完美通過。
邱桐手裏抱著茉莉,新開的小花朵零零散散的在枝頭,但香氣已經按捺不住的散開來,風吹起發絲與裙擺空中曼舞,混著茉莉的香氣,沁人心脾。
邱桐到家時張見初和張顏兒都不在,她也習慣了回家不再有飯香和張顏兒的吵鬧聲。邱桐把茉莉擺在陽台,照著老板娘說的,灑了些水。茉莉喜歡在陽光充足有濕潤的地方生長,象征著忠貞、純潔,正如她對張見初一般。
打理好了茉莉,邱桐走回客廳看看有什麼可以填飽肚子的。張見初和張顏兒不在,她也實在懶得開火。本來想著今天正式入職了,回來後可以和他們兩個人一起小小慶祝一下的,現在隻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了。邱桐找了一圈放棄了,拿上鑰匙和錢包出門去買泡麵來吃。
樓下拐角處有個雜貨鋪,老板是個老婆婆,約莫七十多歲的樣子,總是一個人坐在門口。
邱桐走進雜貨鋪,衝門口的老婆婆打了聲招呼,老婆婆手上拿著針線在做小鞋子,想必是給她孫兒的。邱桐挑好結賬,剛要走,卻被老婆婆手上的小鞋子給吸引了。邱桐站到老婆婆身旁,專心看她一針一線的縫製,不禁問:“婆婆,這是在給孫子孫女做嗎?真好看。”
婆婆點點頭:“兒媳婦給我生了個白胖孫子。孫子沒有鞋穿,多冷啊,那麼冷……”
邱桐一陣心酸。老婆婆這樣說,但是她搬來的這些日子從沒有看見她的家人出現過。老婆婆一個人在這兒很少有人來陪,就偶爾有些送完孫子孫女回來沒事做的老人家會過來聊幾句,但這個點兒也在家裏一家人吃飯呢。邱桐有點想家,不知道爸爸出門掙錢,媽媽一個人在家,送走了學生後,會不會也很孤單。
老婆婆推了推眼鏡,縫好了最後一針,慢悠悠的起身走到一旁,抽出抽屜,把做好了的小鞋放了進去。
邱桐扭頭順著去看,愣住了。那一抽屜,滿滿的都是做好的小鞋。就算是再疼孩子也不至於做這麼多吧?小孩子長那麼快,不怕不合腳嗎?還是……
邱桐還沒問出口,老婆婆合上抽屜,看看她,眼神有些渾濁,那目光讓她心裏有些不自在,莫名的產生了些不安。邱桐連忙衝老婆婆揮揮手:“婆婆,我先走了啊。再見。”
邱桐不禁加快了腳步,像是要擺脫什麼一樣。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飛也似的想要逃離,但老婆婆那一眼確實看得她有些心驚。那是種日積月累的孤獨凝結而成的深邃陰沉的眼神,老婆婆太孤單了,許是想和她說說話嘮嘮家常也未可知,但她實在是不敢看向那雙眼睛。
一路有些小跑般到了家,邱桐長呼一口氣,換了鞋走向屋子裏,趁泡好前,拿出手機和三個姑娘聊了幾句。維妮沒在,話題進行的很溫和,也很短暫。水開了,邱桐泡好泡麵,端到陽台,坐在小凳子上,開吃。
都快八點了,天才剛剛有些發暗,像罩上了薄紗。氣壓有些低,空氣流通都慢了下來,悶悶得,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邱桐眼巴巴的看向樓下,進進出出,或急或緩,或疲倦或喜悅,卻都沒有那張朝思暮想熟悉的麵孔。